第七章、稷下剑会
兰宫媛在凤菲面前立誓绝不用齐雨盗来的曲谱,同时表明心迹将随项少龙退
隐. 待她离开後,凤菲忍不住醋意地调侃道:「项郎手段真高,连兰宫媛这骚蹄
子都死心塌地从良跟你。看来晚上你与石素芳见面後,我们三人就该姊妹相称,
在咸阳重聚了。」项少龙正与她步返主楼,闻言失笑道:「我哪来这麽大能耐?
淑贞的状况如何?」
凤菲傲然道:「凤菲调教出来的,会差到哪里去?不要岔开话题,你是怎样
搭上她的?」项少龙苦笑道:「不要用『搭上』这麽难听的字眼好吗!我只是去
赴解子元的约,正好遇到人家说要来向你赔罪,难道我说不行吗?途中她才跟我
说起那些缘由。看你刚才的样子,对她比亲姊妹还亲热,掉转头就这样说人家。」
凤菲掩嘴娇笑道:「女人妒忌起来就是这个样子,还好你有先对凤菲允诺,
否则就和你没完没了。」这时刚抵主楼台阶下,项少龙欲要离去,凤菲扯着他衣
袖,把他拉进楼内,转身投入他怀里,腻声道:「项郎今晚再到凤菲这儿好吗?」
项少龙满怀软玉温香,却又矛盾万分。晚上与石素芳这红粉知己见面,虽说
俩人至今仅是柏拉图式的心灵交流,尚未到达男欢女爱的心思,但自己确实对这
冰霜美女深深期盼憧憬。如果石素芳愿意与他携手登榻,他怎麽也不可能拒绝的。
凤菲仰起绝世玉容,娇嗔道:「不敢回答吗?,你的反应已告诉人家,原来
石素芳真的也倾心於你!」项少龙叹了一口气道:「我与她之间若有情似无意,
谁知道会是甚麽样的发展呢?」
凤菲媚然一笑道:「若有情似无意,形容得真是贴切!光是这句话,就让凤
菲嫉妒不已了。」项少龙笑笑道:「我们之前不也是这般情境吗?当时的心情还
更暧昧呢!」
凤菲闻言呆了一呆,抱住他不依地道:「既是如此,你晚上还要让人家空等
吗?」项少龙心中一动,笑道:「不若你先睡,等我回来就直接过来你这,抱着
你就算不做甚麽也够我销魂了。」
凤菲紧搂着他,撒娇地道:「好吧!你爱怎样,人家就怎样吧。凤菲跟了你,
就只有认命了。」项少龙深深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与信任。凭她的色艺,天
下男人谁不拜倒裙下,却甘心情愿地跟随自己,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百般安慰,待凤菲「回复正常」,他才溜回房去,只休息得片晌,仲孙玄华
又来找他。在东厢坐下,仲孙玄华道:「上将军可知吕不韦来找过我们?」项少
龙知他回去与乃父和手下谋臣商议後,推断出自己再不信任他,故来作补救。可
是他当然仍不会说出与郭开、李园等人的关系. 微微一笑道:「就算眼睛看不到,
但也可以想见。吕不韦甚麽手段我项少龙未见过,加上韩竭是你师兄弟。是了!
他现在和你究竟是甚麽关系?」
仲孙玄华给他奇兵突出的问题戳在要害处,登时阵脚大乱,支吾道:「玄华
也说不上来,说到底仍算有点交情。」项少龙淡淡道:「韩竭该比吕不韦更想杀
我,因为吕不韦还以为有把柄在他手上,可以害得我身败名裂,韩竭则是对我嫉
忌得疯了,疯子做事自然没有分寸。」
仲孙玄华也非蠢人,早已想到凤菲之前的真正情人是韩竭,否则为何常会知
悉关於凤菲的消息。一时脸色立变,垂首以掩饰,眼望地下沉声道:「上将军决
定甚麽时候走呢?」项少龙心中好笑,知道自己巧施手段,弄得他两父子彷徨无
主,正容道:「我细想之後,还是正式向你们大王和二王子辞行,再请他们派出
兵员保护,大大方方的回秦,胜过鬼鬼祟崇的,徒然惹人话柄。」
仲孙玄华点头道:「玄华绝对同意,上将军可以托解大人传达话,保证一切
安排得妥妥当当。」只这几句话,便知仲孙龙父子权衡利害後,再不敢涉入害他
的阴谋里. 假若他是由齐王室派人护送离开,那李园或吕不韦两方人马,都难再
指使他们动手。而齐人尽管心里明明千百个想杀他的理由,但若在他们保护下出
了事,小盘必定倾尽全力攻齐,到时谁敢帮他们?所以必定会全力护送他安然回
秦,之後就算被暗杀下毒也不甘他们的事了。而这对凤菲来说也是很好的安排,
不虞被仲孙龙或吕不韦暗施手段。
项少龙心想真要好好解决这问题,以免凤菲牵肠挂肚。仲系玄华又皱眉道:
「刚才闵廷章来见我,说上将军答应了参加明天举行的剑会,我已一力把这种无
聊的事压着,为何上将军反会答应他?」项少龙失笑道:「谁答应过他?我只是
敷衍说到时再看看吧!」
仲孙玄华愤然道:「这小子真可恶,连我都不怕了,定要给他点颜色看。」
项少龙道:「放心吧!我怎会去呢?」
仲孙玄华道:「去也无妨,谁敢惹上将军,首先要过得我这一关. 玄华会警
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那个令上将军不高兴,就等若令我仲孙玄华不高兴. 」
项少龙知他因先前失策,所以现在故意讨好自己。随口道:「明天再说吧!」
仲孙玄华道:「今晚……」项少龙截断他道:「我今晚已有约,何况这几天
也没空夜游,否则那有精神应付令师的圣剑?」仲孙玄华清楚感到项少龙再不若
以前般对他亲切信任,知道吕不韦一事在他们间投下了阴影。无奈下怏怏去了。
项少龙细心思量後,遣人去把解子元请来,开门见山道:「小弟有一事请解
兄帮忙。」解子元欣然道:「甚麽事都包在我身上,项兄请直言。」项少龙坦然
将情况说出来,以免因不清楚而出现不必要的意外。只瞒了仲孙龙父子暗中与李
园等勾结一事,只暗示三晋和楚人都不可靠,密谋令秦、齐交恶。
解子元听得吁出一口凉气道:「仲孙龙难道不知大王和二王子心意吗?谁都
该知吕不韦将来没甚麽好结果的。」项少龙提醒他道:「你表面须装作若无其事,
知会二王子届时请他促成贵国护送我与凤菲、董淑贞她们回到咸阳。」
解子元拍胸膛答应道:「这事包在小弟身上。项兄决斗之日,我就请二王子
把她们接进王宫暂住,让她们随项兄返抵咸阳。」接着露出依依惜别之情叹道:
「没有了项兄,日子过得就不能似刻下那麽多姿多采了。」
项少龙笑道:「是怕不可以去胡混吗?」解子元老脸微红道:「内人对小弟
的管束已松了很多,希望项兄走後都是如此,那样就谢天谢地了。」两人谈笑一
会,解子元才离去。
项少龙又找来董淑贞说话,交待後,董淑贞两眼红起来,惶然道:「现在我
们都担心你後晚与曹秋道的比剑呢。」项少龙明白她感到自己像在吩咐後事般,
对她们的将来作出安排,故生出不祥之感,幸好自己从没感到会命丧於曹秋道之
手。笑着安慰她道:「人总是要面对不同的挑战,现在你只须专心练好歌舞,将
来到咸阳再表演给我看好了。」董淑贞感激的扑入他怀里.
抱着她动人的肉体,项少龙首次感受到两人间没有男女的性慾在作怪,有的
只是一种超越了男女爱慾的高尚情操。若非自己把持得定,现下就休想享受到这
种曼妙的感觉. 心中不由得涌起强烈的斗志,为人为己,他都要奋战到底,绝不
能放弃或屈服。
这晚歌舞团上下聚在大厅举行预祝宴,人人表现得意气昂扬,非像以前大难
临头各自飞的情况. 席间项少龙宣布正式邀请由董淑贞继承的歌舞团到咸阳表演,
所有费用自然由他乌家负责,众人更是雀跃. 凤菲也像个没事人似的与众同乐。
有了项少龙的支持,等若多了个可信赖的大靠山。对歌舞团的发展更是有百利而
无一害,唯一的阴影就是项少龙後天与曹秋道的比武,不过当然没有人敢提起此
事。
很多人都醉倒了,包括凤菲在内。项少龙却滴酒不沾,将凤菲送回房後,独
自一人出门去找石素芳。
到了石素芳下榻之处,刚好遇到金老大,让他带着去见石素芳。石素芳披着
斗篷,幽灵般站在一角,默默的看着她的团友在进行各种活动,似乎她与其他人
全无半点关系,也没有人敢来打扰她的宁静.
金老大在项少龙耳旁道:「这女儿自少就性格孤僻,但她的天分,却不作第
二人想。她甚麽都不看在眼内,却甚麽都一学就会,而且比任何人好。生平只佩
服凤菲一个人。」
项少龙暗忖看来她连纪才女都不放在眼内,否则为何不见她去拜访嫣然。金
老大领着项少龙来到石素芳侧,低唤道:「素芳!素芳!上将军来探望你哩!」
听到上将军一词,石素芳娇躯微颤,空洞的秀眸回复了平时的神采,别转俏脸,
往项少龙瞧来。
这时团内诸女与上下人等均停止原先的活动,好奇地盯着项少龙,要金老大
挥手作势,才不情愿地继续补妆的补妆,调理乐器的调理乐器。金老大拍拍项少
龙道:「你们谈谈吧!」石素芳显然厌恶人人都不断偷偷朝他们张望,轻轻道:
「上将军请随素芳来!」
石素芳带他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小楼,两人席地坐下。远处虽是闹哄哄一片,
还不时响起乐器调试的音符,但这里却是个封闭和宁洽的小天地。石素芳凄迷的
美目缓缓凝视着项少龙,瞬间两人交会了千言万语,项少龙深刻感受到她身在乱
世,虽以歌舞娱人。却梦想着有一天能避居尘世,过着清闲淡然的日子,好安静
思索人生与天地间的所有事物。如果她身在二十一世纪,该会是个超然的哲学家
或是作家,提出学说与着作让世人明心见性,发现真正的自我。但此时,她只能
是一个色艺傲人的名姬,大家都只注意她的美貌与歌舞,只有他才了解到她心中
真正的理想。
石素芳眼眸中闪起一层薄雾,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上将军欢喜孤独吗?」
项少龙心神仍沉浸在俩人的内心世界中,回答道:「人都是孤独的,只有一个人
独处时,才会看到真正的自己,也才会去想到许多更深层的事情。」
石素芳幽幽道:「想那些事呢?」项少龙道:「没有一定,看当时心情,想
到甚麽就是甚麽. 」
石素芳点头道:「上将军是素芳生平所见的男人中,最坦诚而不伪饰的人。
其他人总爱吹嘘自己的了得,惟恐素芳不觉得他们伟大,真要令人呕心。」两人
目光再次相对,石素芳以令他心颤的眼神望着他道:「咸阳之会,素芳生平首次
感觉与一个人初相见却如相识一生般。那时素芳就想,上将军必然非是普通人,
也是素芳可倾吐心事的人。及至这次临淄再见,素芳感觉更强烈,这才忍不住邀
上将军一会。」
项少龙心情震荡不已,忍不住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不是就叫心有
灵犀一点通呢?」石素芳目露讶色道:「灵犀是甚麽??项少龙连忙解释脑中所
知有限的典故,简单说给她听。
石素芳眼睛泛出好奇的神采,以罕有的兴奋语气道:「犀角竟有此等功用?
为何未见於任何典籍?上将军又如何知晓?为何只有我与上将军之间会有这麽特
别的感觉??
项少龙给她突如其来连珠炮的问题,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绞尽脑汁地解
释道:「其实每个人的思考都会形成一种脑波,就像声音一样会发散出去。而每
个人的脑波都不相同,就像不同声音一样,所以我们不会知道别人在想甚麽. 但
当两个人的脑波都一样时,就像两个相同的声音遇到一起时,产生特殊的共鸣.
我们应该就是这茫茫人海中,两个能产生共鸣的知音。?
石素芳听的目眩神迷,露出心向往之的神情,柔声道:「素芳原本唯一的愿
望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安排得简单一些,不会牵涉那麽多的人和事。唉!大多数的
人和事都像浮光掠影,既流於浮面又没有意义. 真希望可以变成一棵树,独自在
原野里默默生长,需要的只是阳光、雨水和泥土。但如今听到上将军这许多新奇
又吸引人的事物,素芳感觉像是开启了一扇门,眼前尽是无数带我去发掘的宝藏,
而这扇门正是上将军为素芳开启的!」
项少龙见石素芳整个人彷佛枯树遇到甘霖一般,绽放出无限生机,连忙道:
「相信我!这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事物还没被发现,也有太多的学术思想还没被提
出。天下不是只有这七国,在极北之地还有更辽阔的大地,在陆地尽头还有更浩
瀚的大海,而你眼前这一片星空,每一颗闪亮的星星都拥有无限的生命,穷尽我
们一生都无法看透的!?
石素芳听的呆若木鸡,心神随着他的话语飘向遥远的天际,不发一语. 良久
之後,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神放光,颤抖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项少龙
用力的点头,忘情地握住她的一双玉手,以坚定无比的口气道:」待秦国储君即
位後,我就会远避塞外。到时我可以带你一起去看遍你所未见过的景色,更会告
诉你所有我所知道的事情!?
石素芳露出了从未在她脸上出现的灿烂笑容,就像雪地中绽放的一朵兰花般
让人迷醉。一对纤纤玉手回握住项少龙的双手,颤声道:「素芳终於找到生命的
意义,原来世界并不是我想得这般无趣。这次表演後,素芳即宣布退隐,随上将
军天涯海角,望上将军不予嫌弃。?
项少龙情动不已,紧拥住这已融化在他怀里的冰霜佳人,深深地吻着她的香
唇。这一刻,俩人的心灵与肉体已彻彻底底的合而为一,相互之间再无任何隔阂,
心中都是满满的对方,直至永远.
项少龙带着兴奋不已的心情回来後,连忙先到後园练刀。他感到自己在刀道
上的修养又有了突破的进步。这应是被石素芳引发出的豪情壮志与曹秋道强大实
力激发出来的。和这威震天下的一代剑术大宗师交过手後,使他窥见了武道上以
前难以想像的境界,精神和剑术浑成一体所营造出来的气势,予人的压力比靠凶
悍或拚死力之辈不知高强了多少倍。而石素芳则引发出他的强大信心,自己拥有
比曹秋道多了两千多年的知识与经验,绝对能找出制胜之道。
项少龙以往之能胜过一般剑手,除了体魄和气力外,主要是因懂了墨氏剑的
心法,故能在对阵时保持绝对的冷静,发挥出剑法的精华. 曹秋道进一步启发了
他从斗志、信心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精神力量合营出来的气势,而石素芳让他触发
了更高的信心,自己跨越时空而来所拥有的超时代知识,必能成为胜败的关键因
素。
是晚他静坐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凤菲的闺房,亲了亲睡眼蒙胧的凤菲,便抱着
她暖热的娇躯沉沉入睡,一觉睡至天光,醒来时精足神满,只感到连老虎都可赤
手应付,起来便到园里热身练功。他想起日前一刀克敌,杀得麻承甲弃刃而逃,
除了时间拿捏得准确外,主要是因被兰宫媛引发出全身电流,贯注於四肢百骸及
刀身,反应能力倍增,加上用两手握刀,学足东洋刀的运剑方式,使力度倍增,
更因电流随刀传导至麻承甲身上,使麻承甲右手瞬间受刺激麻痹,握刀不稳,这
才一刀惨败。心中一动,暗忖这绝对是应付曹秋道的妙法。但何时运用,怎样运
用,却是关键所在。
任曹秋道三头六臂,绝难长时间抵挡自己以运用全身肌肉灌注於双手的力道,
配合百战刀的砍劈优势,加上适时的电流传导刺激,至少可立於不败之地。如能
运用好天时地利,取胜亦非不可能之事。超越两千多年的知识与经验,确实是他
最大的利器。暗暗感激肖月潭这良师益友,早前的消沉、逃避心态,已消失得无
影无踪。
一切均安排妥当,明晚无牵无挂的和曹秋道这当代剑圣决斗後,他就可以携
美返咸阳与妻儿相会。在强敌的压迫下,项少龙在练功中感到把生命的潜力发挥
出来,每劈出一刀,生命都似攀上某一个高峰,这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他忽似陷
身在万军冲杀的战阵中,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周良惨死眼前,鹰王扑敌为
主报仇,心中充满惨烈愤怒之气。又忆起好朋友因立埸不同,一一将他出卖背弃。
只感人事变迁,惟有手中百战刀与身边美女才是永恒. 虚劈一刀,天地似若静止
不前。
善柔的声音在身後响起道:「今天不比了!好小子愈来愈厉害呢。」项少龙
回刀入鞘,来到善柔身旁,笑道:「柔大姐也会害怕吗?」
善柔一肘打在他腰胁处,痛得他惨哼一声,哂道:「去见你的大头鬼,外面
闵廷章等正在恭候大驾,要送你这小子到稷下宫参加剑会,否则看本姑娘怎样把
你打回咸阳去。」项少龙抚着痛处皱眉道:「麻烦你告诉他们,我今天要闭门在
家,养精蓄锐……」
善柔截断他道:「不准退缩,本姑娘刚在兴头上,很想撩人打架,你就做我
的跟班去凑热闹好了。」项少龙呆了一呆时,早给她扯得跄踉去了。
五百多名稷下剑手表演开场的「礼剑」仪式。他们的动作划一整齐,漂亮好
看。项少龙坐在学宫正广场的上宾席处,右面是吕不韦,左边则是田单,他身旁
是田健,善柔则不知钻到哪里去。临淄的达官贵人、公卿大臣全体出席,情况非
常隆重。来趁热闹的武士和平民百姓,则密密麻麻围在广场四周,少说也有三、
四千人。
礼剑完毕,鼓乐声中,田健意气飞扬的代表齐襄王宣读了训勉的话,身为稷
下导师的仲孙玄华在十多名导师级剑手簇拥下,下场考较剑手骑射各方面的技艺,
闵廷章也是导师之一,颇为神气。田单旁边的是解子元,隔着田单向他打个眼色,
表示所托之事经已办妥。
正和田健说话的吕不韦凑过来道:「明大黄昏时,我来送少龙到稷下官吧!
事关我大秦的荣耀,是必须隆重其事的。」项少龙暗忖你由前门来,我就由後门
走,看你到时怎下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岂知田健听到,插入道:「该由我
和仲父一起接上将军以壮行色才对。」项少龙心中叫苦,无奈下只好答应。
另一边的田单笑道:「大小姐该到了宫里,为今晚的盛典预备哩!」项少龙
心中好笑,知道他是找话来说,应了一声,目光落到埸中,刚巧一名武士射出的
箭命中二百步外箭把的红心,惹起一阵喝采声。比起秦国田猎的气氛,稷下剑会
逊色多了,可见齐人武风及不上秦国。
这时有人走到田单身旁,低声向他说了几句话。那人去後,田单笑向吕不韦
道:「有人对仲父的上蔡第一剑手的剑法很感兴趣,不知仲父有没有意思让许商
下场玩玩?」项少龙心中一动,猜到是齐雨弄鬼,希望挫折情敌的威风. 他虽然
心知肚明,无论是齐雨或许商,若以为能令这美女爱上他们,恐怕都要失望。不
过许商乃管中邪级数的高手,即使仲孙玄华或闵廷章下场,怕也不能讨得好去。
吕不韦呆了一呆,道:「放着上将军这大行家在这里,稷下诸君们怎会退而
求其次呢?」田健正容道:「父王刚下严令,无论在上将军与曹公比试切磋的前
後,均不准任何人挑战上将军,麻承甲已因此被责。」吕不韦「呵呵」一笑,以
掩饰心中的尴尬和不安。田单的脸色也不好看,因为麻承甲的事他要负上点责任。
项少龙心想这才像样,更猜到有田健在其中出力。故意道:「定是齐雨兄想
和许统领玩玩哩!」吕不韦和田单心知是项少龙闻得两人争风吃醋的事,表情都
不自然起来。
吕不韦待要发言时,埸上忽然爆起一阵热烈的采声。众人目光投往场心时,
项少龙、田单和解子元同时变色。善柔昂然出现场中处,娇叱道:「较技的时间
到了,善柔请田邦指教。」田单剧震一下,知道善柔恃着夫君解子元声势日增,
欺上门来,要拿自己的宝贝儿子作报仇对象。田邦的剑术虽不错,但比起善柔这
曹秋道的关门得意弟子,则只有待宰的分儿。但若田邦怯战不出,那他以後都休
想再抬起头来做人。尤其对方到底只是女流之辈,情况就更严竣。
仲孙玄华等负责主持剑会的大弟子,都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场面。
坐在高台後排的田邦立即脸如死灰。换了挑战的是普通稷下剑士,他大可派人出
场,但对方是堂堂解夫人,又是指名挑战,他只能亲自上场。
田健「呵呵」笑道:「柔夫人确是豪勇更胜男儿呢!」他这麽开腔一说,更
没人敢反对。田邦正要站起来,旁边的旦楚扯着他,自己长身而起,冷然道:
「柔夫人既然这麽有兴致,不若让旦楚先陪柔夫人玩一场吧!」
这次轮到解子元和项少龙一起色变。善柔终是生过两个孩子,体力及不上以
前,对着旦楚这第一流的高手,说不定会吃大亏。项少龙别无选择,在善柔答应
前,大笑道:「我也手痒了,柔夫人就把这场让给小弟吧!」全场立时爆起震耳
欲聋的喝采声,把善柔不依的抗议声音全盖过去。
第八章、告别香吻
旦楚在原位肃立不动,没有半点下场的意思,项少龙也安坐席位里,众人叫
得声嘶力竭,见到这奇怪情况,终於逐渐收止喝采叫好的声音,以至完全静止下
来。项少龙与场中气鼓鼓的善柔对视,露出微笑。他在扬声之初,便猜到旦楚不
会应战。旦楚犯不着冒这个险,没有盖世神兵百战宝刀前的项少龙,已是那麽厉
害。现在的项少龙一刀便令麻承甲一败涂地,更使旦楚没有把握。放着明天就有
曹秋道亲手对付项少龙,他这个险怎值得冒?
果然旦楚致礼道:「大王颁下严旨,除曹公外,不准任何人与上将军比武,
末将怎敢造次?」旁观群众立时传来一阵失望的嘘声。坐在田健另一边的仲孙龙
站起来大喝道:「大王之旨,谁敢不从!」群众立即静下来,令人对仲孙龙的
「权威」生出异样的感觉.
善柔得意地道:「那旦将军就落场施展身手吧!」旦楚求援地望向田健。田
健明白他进退两难,笑道:「柔夫人剑法厉害,临淄无人不晓,旦将军刚才是一
时情急下罢了。现在得上将军提供了缓冲之机,怎可再下场,此战作罢好了。」
这番话总算得体,暗示田邦非是善柔的对手,给足善柔面子。
善柔知道这未来的齐主开了金口,怎都打不成的了。狠狠瞪了项少龙一眼,
失望回座。项少龙心知善柔不会放过他,却一点不担心,给善柔打打骂骂,正是
人生乐事。解子元向他投来感激的眼色。
剑会继续进行,虽有比武,但众人总觉不是味儿,在午时前,匆匆收场,挑
战许商一事也不了了之。项少龙与田健、田单、吕不韦等在稷下官共进午膳,项
少龙忍不住觑隙问仲孙玄华道:「为何其他各国使节一个不见,玄华兄没邀请他
们吗?」仲孙玄华扮作老友状,神秘兮兮的答他道:「前两天大王和各国使臣晤
面,大家各持己见,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今天他们都避不出席,否则会更热闹一
点. 」
这麽说,项少龙醒悟到谈的必是有关合纵抗秦的事,而齐国仍坚持过往策略,
跟东方诸国当然谈不拢了。想起自己是击溃两趟合纵大军的人,第一次是暗施横
手,放魏增回国,惹起魏王封信陵君的疑忌,强行把他从战场调回来,弄至群龙
无首。第二趟则是亲自领军大败合纵军於进军咸阳的途中,使合纵军功败垂成。
在东方五国的人眼中,自己可算是罪大恶极. 难怪李园等老朋友要倒戈来对付他
项少龙。
席间,项少龙乘机向田健说出凤菲今晚乃她归隐前最後一场告别演出,希望
他能当众宣布此事。田健道:「父王最欣赏大小姐的演出,不若由他宣布更佳。」
项少龙道:「这就更好哩!今晚末将道贺後,便要回去休息,以应付明晚之战,
请二王子给我先向大王代致谢忱。」
田健表示明白,答应他的请求。项少龙趁机告退溜了。回到听松院,歌舞团
已全体移师王宫,只剩下几个看门的婢仆,静悄冷清。项少龙正要登上主堂的台
阶,姚胜从後面赶上来道:「上将军,小人有要事向你报告。」项少龙这才醒起
曾嘱他监视郭开和韩闯,後来因发觉仲孙龙父子暗里与这些人勾结,而姚胜却是
仲孙家派来的人,遂不将此放在心上。
两人在一角坐下後,姚胜神情凝重的道:「这两天,三晋和楚、燕五国的使
节都不断碰头,其中最频密的是赵、燕两国,经我发散人手侦查下,两国均有剑
手混在各地前来观赏贺寿盛况的人潮里,进入临淄城。」项少龙首先问道:「你
有把这事告诉龙爷和玄华兄吗?」
姚胜摇头道:「少爷早有吩咐,在跟上将军这段日子,甚麽事都不用对他说,
所以这事他们全不知情。」项少龙赞道:「只有你们这些熟谙淄城情况的人,才
可察觉出燕、赵剑手的真正身分。」
姚胜压低声音道:「燕国的徐夷则和赵国的郭开,昨天黄昏时曾联袂到稷下
官游览,据跟踪的人观察,他们似在勘察地形。」项少龙心中檩然,郭开等人猜
想自己可能会在明天溜走,所以准备伏击自己。当然这只会在他过了与曹秋道比
试的一关後才会发生。为了国家利益,人人都变得不择手段。徐夷则也是如此,
假若能在齐境混充齐人干掉他项少龙,秦、齐不交恶才怪呢。
姚胜道:「上将军不知是否知道,曹公已请大王颁下王命,在他与上将军决
战时,不准有任何人在远近骚扰观望。所以在比武有结果前,所有的人都要留在
城里,连我们都不得踏入学宫的范围。」项少龙心想这对想暗杀自己的人提供了
最大的方便。皱眉道:「有没有看到他们在甚麽地方特别停留过呢?」
姚胜取出一卷画上稷下官形势的帛图,详细指出郭开和徐夷则所到之处,连
在某处停留多久,都清楚指出。项少龙讶道:「跟踪他们的人心思相当仔细哩!」
姚胜喜道:「小人知道事关重大,所以亲身去观察他们的行止。」
项少龙衷心赞了他几句,并吩咐他不可将此事泄露给任何人知晓。姚胜愤然
道:「我早知燕人没多少个是好人,这趟摆明是阴谋不轨,想破坏我们和贵国的
邦交,上将军不若直接向大王说出这件事,由他安排人手保护上将军,又或特别
批准我们到观星台下等候上将军荣归回城。」
项少龙心想齐人也不会有好心肠,当然不会听他的提议,笑着拍他肩头道:
「他们怎都不敢在学宫附近动手的,照我看该是埋伏在回城的路上,那里沿途雪
林密布,最利偷袭,你可否给我准备些烟花火箭,我要回城时,就施放烟花,召
唤你们来接应我呢?」姚胜同意这是最佳方法,仍忍不住道:「上将军难道对此
事不感愤慨吗?」
项少龙叹道:「徐夷则和郭开都是与我有过交情的朋友,这回要在战场上见
个生死是无可奈何的事,但若可避免正面冲突,将就点算了。」姚胜露出敬佩神
色,退了出去。
项少龙独坐厅内,思潮起伏,呆坐片时,才返回後院去。沿途清冷寂寥,颇
有人去楼空的凄凉感觉. 但想起过了明晚就可起程回咸阳,项少龙整个心又灼热
起来。回去後,定要好好慰藉妻妾爱婢们。
「好小子!终於找到你了!」项少龙愕然转身,只见善柔如飞赶来,找他晦
气。项少龙愁怀尽去,摊手道:「柔大姐想拿小弟怎样呢?」
善柔劈手抓着他襟口,杏目圆瞪道:「竟敢破坏本姑娘的好事,谁要你出头,
你真比我厉害吗?」说到最後,她忍不住娇笑起来。项少龙忍不住拍拍她嫩滑的
脸蛋,笑道:「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仍是这麽喜爱打打杀杀,柔大姐该为解兄
想想,不要再随便找人厮拚了。」
两人在临淄,尚是首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善柔俏脸微红,嗔道:「信不信
我把你碰我的手砍掉。」项少龙颓然道:「过了明晚我就要启程回去了,占点便
宜该可以吧!」
善柔想起离别在即,也有些感伤地道:「你何时要去塞外?我叫解子元早早
辞官,这里的日子闷也闷死了。」项少龙低声道:「储君即位之日就是我启程之
日,此事万勿告诉其他人。」
善柔忍不住对项少龙的关怀,问道:「吕不韦那老贼一直在找机会害你,你
有应付之策吗?」项少龙拉她到了园里,道:「我早已有万全之策,只待那老贼
入壳而已,你有甚麽话要我带回去给两个好姊妹呢?」
善柔「噗哧」笑道:「告诉她们我绝不会比田单早死,而且每天都在欣赏他
的没落和受苦。」忽地俏脸微红,垂头咬着下唇道:「横竖无人,不若我们到房
里去亲热一番吧!」
项少龙大吃一惊,骇然道:「这怎麽行,解兄是我的好朋友。」善柔道:
「我故意放他出去胡混,正因我要和你胡混,两下扯平,最是公平不过. 」
项少龙苦笑道:「你误会解兄了,他只是在青楼那种环境里,才能灵思泉涌
的谱出新曲,非真是有甚麽胡混举动的。」善柔呆了半晌,凑过香唇深情地道:
「那就只亲个嘴儿吧!算是为你明晚的比武壮行色,也当是向你道别送行吧!」
善柔刚走,解子元便到。项少龙暗呼好险. 解子元仔细看了他一会,松了一
口气道:「小弟还以为她会揍你一顿呢!玄华告诉我她知道你回府後,便气冲冲
的离开. 」项少龙连忙圆谎道:「嫂夫人并非蛮不讲理的人,只是有时脾气大点
吧!」
解子元坐下道:「此时没有其他人,反落得清静,正可以谈点心事。」项少
龙坐在他旁,讶道:「解兄有甚麽心事要说?」
解子元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你不相信,我想辞官不干哩!只怕二王子不肯。」
项少龙奇道:「解兄官场得意,为何忽生退隐之心?」
解子元苦笑道:「做官的没多少个有好下场。官愈大,树敌愈多。你位高权
重时,没有人奈何得了你。一旦势弱了点,其他人就来争你的位置。不单要应付
下面的人,还终日惶恐,不知上面怎麽想你,这样过日子有啥意思。内人便常说
我不是当官的料子,不够心狠手辣。像仲孙龙父子就令我很失望,竟私下和吕不
韦碰头,却没有告诉我。」项少龙心想善柔也正好想让他辞官归隐,陪他叹了一
口气道:「要辞官不是没有办法,诈病就可以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解子元两眼登时放光,拍案道:「项兄果是智计过人,就
这麽办. 说不定迟些我可到咸阳探望项兄,还有纪才女。嘿!有项兄从中引介,
说不定连寡妇琴清都可见到。」项少龙知他并不清楚自己和琴清的关系,拍胸保
证道:「这包在小弟身上。」同时想起凤菲等三大名姬将随自己归隐,不禁心头
浮上一丝甜意。
解子元看着厅外的天色,道:「我要早点入宫,待会让我再差人来接项兄吧!」
项少龙婉言拒绝,送他出门,才返房躺在卧榻上研究姚胜留给他的帛图. 若自己
是徐夷则和郭开,必在稷下宫和城廓间那段约里许长的官道旁中段处布下伏兵,
倘从两旁雪林密集放箭,猝不及防下,自己必死无疑。假若自己不立即返回临淄
城,而是放讯号通知齐人来接自己回去,那这些敌人会怎办呢?
敲门声响,进来的是肖月潭。项少龙跳了起来,把地势图递给他,转述姚胜
的报告。肖月潭道:「今晚我不赴寿宴,免得给吕不韦认出来。」项少龙不好意
思道:「那岂不可惜?她们三位今晚都要宣布退隐,以後将成绝响。」
肖月潭闻言大奇,项少龙才将兰宫媛与石素芳的决定跟他说明。肖月潭叹口
气道:「佳人识英雄,少龙果然是世间少有的情义男子。那我更不用可惜,风花
雪月的事算得甚麽,改日少龙远赴塞外时,还怕没机会看到她们吗?只有你安返
咸阳,才可对付吕老贼. 明天你可能见不到我,老哥此刻是特别来向你道别的。」
项少龙伸手握紧他的手,感激地道:「大恩不言谢,我不知道说甚麽才能表示心
中的感受。」
肖月潭微笑道:「迟些时或者你不会这麽想。总言之我是为了你的利益。给
老哥传话与嫣然她们知晓,说老哥心中常惦挂她们。」项少龙不解道:「老兄为
何有此奇怪言语,无论如何,我项少龙都不会怪你的。」
肖月潭深深凝视着他道:「人心难测,不要真的只打十招就当算数,要防他
老羞成怒,忽然反悔。」项少龙点头道:「经过李园、韩闯的教训,我还会轻易
信人吗?再说我近来刀法大进,就算曹老头想收手,恐怕我也未必肯罢休。」
肖月潭闻言整个人轻松下来,叮咛道:「只要你能渡此难关,安然返抵咸阳,
你便全胜了,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废. 」项少龙肃容应道:「我绝不会输的。」
肖月潭欣然道:「少龙终回复信心了!」项少龙沉吟道:「真奇怪,百战宝
刀失而复得後,我感觉上截然不同,就像从没有给李牧打败过那样,有一段时间
我确是很消沉的。」
肖月潭站起来道:「不用送我,珍重了。哪一天我们同赴塞外,面对大草原
的挑战时再好好叙旧. 」目送肖月潭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处,项少龙想起在邯郸
初见肖月潭的情景,这多才多艺的人刚谈完正事,便要求乌家送他歌姬陪夜,使
他留下不良印象。想不到却是个豪情侠慨的人物,大家更成了生死之交。人生的
道路确是曲折离奇。唉!今晚早点过去就好了。
项少龙转身回到卧室,正准备就寝之时,门口突然响起剥剥的轻响。此刻院
内已无他人,来者必非团内人员. 立即转身跃起,抓起床畔匕首,轻喝道:「是
谁??。室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门扉缓缓推开,露出一张艳比花娇,柔媚
无比的俏丽脸蛋,瞬即扑入他的怀里. 竟是柔骨美女兰宫媛!
此刻的兰宫媛全身穿着黑色夜行衣,微弱的烛光映照着她若隐若现,玲珑浮
凸,性感火辣的身躯,配上她晶莹雪白的玉容,项少龙又是莫明来由地慾火高炽,
浑身电流猛张,龙茎已然充血挺硬,跃跃欲试。
兰宫媛紧紧抱着项少龙的身躯,不停扭动磨蹭,显然也是春情难禁,无可抑
遏,娇喘呻吟道:「上将军…媛媛受不了啦!人家本就想退隐从你,谁知上次碰
了你那麽一下,媛媛更是浑身不对劲,整天只想与你欢好。白天表明心迹後,更
是心痒难熬,只好趁夜跑来找你。都是你啦!以往都只有人家勾引男人,现在反
而被你勾引,以後要怎麽见人哪??
项少龙被她贴着身子一阵摩擦,俩人衣衫竟传出劈剥轻响,更隐有火花闪动,
心中豁然领悟,原来兰宫媛是容易产生静电的体质,现在又是大雪隆冬,难怪俩
人一碰触就特别容易「来电?。
兰宫媛此时已被俩人激起的电流弄得浑身发抖,呻吟不止,低声哀求:「快
…快要了人家……媛…媛已经抵受不住啦!…嗯…?
项少龙本努力抗拒这内外交攻的强大诱惑,但转念一想,兰宫媛虽仍不确定
是否真心从己,但她目前确实表现出无可怀疑的诚意,自己也对她不无好感。加
上她的特异体质却是少有,前次麻承甲挑衅若非因她的体质所助,恐怕无法立下
一刀之威,如与她真个颠鸾倒凤,那又会是何种情景!
心随意转之际,怀中柔骨尤物已在扭动之间将夜行衣尽数褪除,一具冰腻柔
软,触手嫩滑的骄人胴体如蛇般缠绕而上,一对细致晶莹,丰腴弹跳的玉乳紧抵
住胸胁之间揉动。项少龙的慾焰顿时如火山爆发,直冲云霄,不管天高地低的三
手两脚就把全身衣服脱光,一把搂住兰宫媛的赤裸娇躯,躺上床榻,两人抵死缠
绵,拥吻不休。
项少龙只觉兰宫媛在他大力拥抱之下,胴体彷佛柔若无骨般地不断变形,腰
肢扭展,一双修长玉腿分别缠绕在他腰间及大腿,两只粉臂紧扣住他肩膊颈项,
丰乳在胸腹之间旋转滑动,而那早已泛潮露滴的美妙蜜穴,更是紧紧贴着怒涨的
龙茎来回磨蹭,微张的阴唇犹如垂涎的樱唇般不断收缩吸吮着,加上穿梭弥漫在
俩人之间的强烈电流,令项少龙首次享受到高潮猛烈的前戏,几乎就要丢盔弃甲。
幸好他至今已是百战沙场,灵台始终维持一丝清明。连忙暗吸一口长气,屏住呼
吸,将体内如山洪爆发的电流如海纳百川般收拢汇聚,待神智与慾念皆平复稳定,
凝神晋至灵肉分离的境界。
经过上次在船上与纪嫣然、赵致与赢盈的绝妙经验後,项少龙又利用在塞外
无拘无束的时间,与娇妻美妾及俏婢们尽情欢好,不断体会个中诀窍,加上墨子
心法的调理,已渐有心得。前晚与石素芳之间心灵交会的美妙经验,让他终得窥
天人合一,元神与肉身分离的门槛。如今遇上兰宫媛这绝无仅有的特异体质,引
发出俩人体内积藏已久的电流与慾念,完全合而为一,犹如大坝决堤,势如破竹
地冲入项少龙全身四肢百骸,瞬间刺激诱发出全身肌肉与脑部细胞的潜在能力。
如此循环复使无数次後,项少龙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精气神晋至无可比拟的
巅峰。此刻的他,不但能感觉到自己内部所有结构组织的状况,更能感应到怀中
春情勃发的兰宫媛体内所有反应及电流的流动。
项少龙闭上眼睛聚气凝神,恍惚之间,眼前出现了自己与兰宫媛相拥的躯体,
好像自己在窥伺自己一般,但心念到处,眼前的自己立即完全依心意做出动作,
而同时脑海中也浮现出兰宫媛身体所有反应。
图案影像纷至遝来,在脑中如快转影片般闪烁飞掠,却又清晰明确. 幼小的
兰宫媛在街头挨饿乞讨,不时被地痞流氓欺辱。及至被嚣魏牟带走後转给边东山,
中间所种种丑陋不堪的淩虐过程与非人的训练折磨全无遗漏,而後成为临淄名妓
与暗杀高手,白昼人前光鲜亮丽,暗夜一人独自饮泣的凄凉情景,全部出现在脑
海之中。
项少龙震撼不已,心神倏地收回,心中涌起滔天爱意,无限怜惜地抱住怀中
这苦命却又坚强的柔骨美女,觅着那柔软的香唇,忘情深吻。此时此刻,项少龙
对於兰宫媛已无任何疑虑,决心好好爱护她一辈子。而兰宫媛也感觉到项少龙对
她毫无保留的真心接纳,两行清泪不可自制地潸然流下,同时献上最热烈地深吻。
俩人心神交会,爱意相通。项少龙小腹丹田一热,慾念灌注龙茎,原本粗大
涨裂的龙茎缓缓收缩,硬度更为坚挺,恰好符合兰宫媛湿暖蜜穴的尺寸。兰宫媛
玉手轻握龙茎,略一微引,龙茎即挺入淫潮泛滥的滑润膣道,龙头直顶深处,恰
恰嵌入那不断收缩的花心小口。
龙茎甫入,兰宫媛阴道立即收缩,龙茎如同陷入扭紧的热毛巾一般,内部膣
壁皱摺紧贴蠕动,花心口更是不断收缩吸吮,高潮快感接踵而至,纵是赵雅、万
青娥这两位天生内媚的绝世尤物也有所不及。项少龙心想,这八成是兰宫媛的天
生体质加上後天训练的结果。如花美貌,柔骨娇态,加上如此绝顶媚穴,哪个男
人不成为她的裙下之臣,颠倒迷醉?恐怕到了阴曹地府都还执迷不悟。
不过念及至此,想到她受边东山控制时. 出卖色相时的无奈,还有凤菲等人
对她的轻视,不禁怜惜地靠在她耳旁柔声道:「媛媛,你跟我回咸阳吧。从今以
後,我会好好保护你,爱惜你,绝不会让你做任何你不愿做的事了!?
兰宫媛听了全身一阵颤抖,情绪突然崩溃,两手掩面,泪水奔流而出,整个
人蜷成一团,完全不受控制地狂哭不已。项少龙紧紧将她抱在胸前,温柔地拍着
她细致柔软的背脊,让她尽情地宣泄多年来的悲苦哀伤,同时在她耳边不断轻声
安慰。良久之後,兰宫媛已哭得声嘶力竭,两眼红肿,泪痕满面,翘挺的小鼻还
挂着两串鼻涕,让人心疼不已。
项少龙取过床边小巾,帮她擦拭脸上的涕泗泪水。看到兰宫媛那仍在抽抽噎
噎地可怜样子,红通通的脸蛋上泪痕未乾,真是既怜又爱。举手摸摸她柔顺的秀
发,正想出声安慰之时,两人视线相对,突然发觉这一阵狂哭之下,两人仍保持
着交合姿势,龙茎还挺硬在蜜穴之中,兰宫媛不觉噗哧一笑,抱住项少龙轻吻一
下,哑声道:「媛媛知道了,从现在起,不管项郎到天涯海角,龙潭虎穴,媛媛
都会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项少龙逗着她笑道:「看你哭得声音都没了,明天的表演怎麽办??兰宫媛
笑应道:」人家本来就不想比了,现在正好托病辞演。明天让石素芳跟凤菲去风
光,媛媛就收拾细软准备跟着项郎私奔去。?项少龙不好意思地告诉兰宫媛,石
素芳跟凤菲也要跟自己回咸阳去。兰宫媛忍不住已哑的声音娇笑道:「项郎果然
是项郎,这下我们三人真的要姊妹相称了。?说完,兰宫媛感觉到蜜穴中龙茎仍
在跳动着,忍不住运劲夹紧一下龙茎,柔声道:」项郎,媛媛至少赢了石素芳,
这个身子就交给你了。?
项少龙感觉兰宫媛全身放松,知道她放开所有,让自己全心享受这一生绝无
仅有的真心交欢. 没有曲意逢迎,也没有暗藏杀机,更没有压迫淩辱,此刻的兰
宫媛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女人,与自己心爱的男人共用灵肉交会的快乐喜悦。
项少龙捧起兰宫媛娇嫩欲滴的脸庞,轻柔地吻去残留的泪痕。同时收起全身
流窜的所有静电,汇聚於丹田深处。以自己最原始的爱恋慾望,去接受这全心奉
献自己的美女。
窗外雪夜星光寂静,室内浪声淫语不断。兰宫媛尽情欢叫,玉乳摇晃,纤腰
摆荡,玉臂紧拥,粉腿纠缠,蜜穴潮涌,花心猛颤。项少龙紧拥住兰宫媛的迷人
胴体,龙茎缓抽猛送,胯间淫液溢流,滑腻沾黏,俩人沉浸在性慾与爱火交融的
隔离世界中,眼里心中都只有彼此。一波波狂猛高潮袭卷俩人的全部神经,如暴
雨海啸般让他们完全失去思考的时间,只剩下最原始的律动在两人身体间进行。
终於一股酥麻快感如雷电般在俩人体内炸裂蔓延,瞬间龙茎猛烈跳动,蜜穴夹紧
收缩,精液疾喷,阴潮狂涌,兰宫媛双手抱住项少龙背肌,十指掐陷,欲喊无声,
浑身肌肤紧绷冒汗,两人同登快感高潮的极限巅峰,良久之後才相拥睡去。
第九章、齐宫盛宴
天才微亮,项少龙连忙叫起兰宫媛起身梳洗,趁着淩晨车马正稀时送他出门,
溜回玉兰院去。自己则整理妥当後,一人骑马出门.
当项少龙看到往宫城的路上塞满赴会的车马,彼此挤得缓若蜗牛时,不禁庆
幸自己选择策骑的轻松。与姚胜等时而越上行人道,时则在马车间穿插灵活的朝
王宫驰去,彷佛二十一世纪与队友在市区飙车一般。他所到处,人人瞩目,贵女
宦妇纷纷揭帘来争睹他的风采,看看能令纪才女倾心的男子究竟生就怎样一副长
相。项少龙当然不会使她们失望,头紮武士巾,劲装外面潇洒的披上长大的风氅,
挺直的躯干,俊伟的仪容,挂在唇角似有若无,不经意的笑容,加上腰间佩着名
闻天下的百战宝刀,确有令天下美女着迷的魅力。
姚胜等也感与有荣焉,人人分外挺胸拔背,好不威风. 他们逢车过车,进入
内城时,守城门的御卫均肃然致敬。项少龙却是心如止水,无忧无喜。来前他曾
再静坐了整个时辰,默运墨子心法,将昨夜由兰宫媛引发的丰沛电流,汇聚运转
九周天,散於四肢百骸後沐浴更衣,感到自己的精气神还有身体机能都攀上前所
未有的巅峰,对未来充满无穷的信心,对眼前一切更感是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
生命的大忌是永无休止的重覆。可是他自出咸阳踏进战场後,每一刻都活在
巨大的压力和危机中,其中更领略到与美女们欢好所得到的更高境界。而逃亡之
後,每天更无时无刻不面对生与死的选择,终至遇到三大名姬,与她们相识、相
知,而致毫无保留的相恋,使他达到人所无法想像的巅峰,现下则是即将与战国
剑道巨匠决胜於稷下宫观星台的一战。接着就是携美返回千山万水外的温暖家中,
生命攀上最浓烈的境界。他感到以後都永不会忘掉这赴宴的一刻,人声车马声虽
近在耳旁,却已像在九霄云外般遥不可及。
所有景象都有种似非实质的感觉,只有他和马儿的运动,才拥有真正的血肉
交融。他正深陷在这奇异的时空之梦的至深处,无能自省,无能自拔,更不愿苏
醒过来。蓦地一声「上将军」,惊碎了他这清醒的梦。项少龙减缓马速,朝声音
来处回头瞥去,见到後方第三辆马车的车窗有人探出头来向他招手,赫然是郭开
. 护在郭开前後左右的赵国骑士,均向他施礼致敬。
项少龙策马停定,马车好不容易才从後方赶上来,郭开叹道:「终於能与少
龙见面,在寿春我是面对面都不认识,现在终能相对言欢,晶太后很挂念你哩!」
郭开这奸鬼老了不少,兼且胖得脸孔都变圆了,无复当年的潇洒。项少龙虽不欢
喜他,又知他正密谋对付自己,但仍装出老相识的亲切感,笑道:「郭相养尊处
优,心广体胖,若在街上碰上,可能认不出你来哩!」
郭开目光落在他的百战宝刀处,感触良深的道:「当年先王一念之差,误信
赵穆,否则今天我和少龙不但该是好友,还是同心合力共抗外敌的夥伴呢。」
项少龙策马与他的马车同速缓行,时进时停,姚胜等伴侍前後,更惹得路人
围观指点. 到了内城,越感受到普城同庆的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响鸣
. 项少龙苦笑道:「可惜命运并没有『如果』这回事,就像人死了,就永不能复
生。就算你能重活在过去的某一刻,人事仍不会有何改变。」
郭开怎想得到这是他的切身体会,有点意犹未尽的道:「缅怀旧事,总令人
不胜感慨。不过杰出的人才,到那里都会出人头地,少龙就是最好的例子。」项
少龙心中一动,感到郭开由於以为明天若自己不死於曹秋道之手,也会死在他的
安排底下,所以现在特别多感触和表现出罕有出现在他身上的坦诚. 他这麽有把
握的样子,定是有掌握到他的行程,在观星台附近安排强大埋伏来暗算自己。
想到这里,登时心中一檩,记起祝秀真的侍婢小宁,自己曾怀疑歌谱是由她
偷给张泉的,但始终未能证实。假设郭开搭上张泉,便可轻易掌握得自己的动静
. 郭开一向是智计过人,见微知着,又清楚自己的性格,自可制定出对付他的天
罗地网. 若是如此,自己明晚的危险性将会大幅增加,燕、赵的伏兵将不止限於
设置在回城的路上。而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人能帮他的忙,只能靠自己孤军作战。
郭开讶道:「少龙在想甚麽呢?」项少龙淡淡道:「我在想假设郭相要派人
杀我,我也绝不会心生怨恨。」
郭开剧震道:「可是在我心里却会很不舒服,当年在邯郸质子府时若非少龙
剑下留人,我郭开那有今天的风光。这种发展确令人心有憾然。」项少龙想不到
他仍记得此事,但却不知说些甚麽才好。
郭开忽道:「当年少龙在质子府救走朱姬後,赢政被赵穆当场处死,怎知少
龙又变了个赢政出来,真是厉害。不知这赢政原来是藏在哪里?居然都没人知道。」
项少龙早知他们的鬼域心思,加上当年确是手脚乾净俐落,如今听来,他们也仅
知道张力夫妇在邯郸住处,其余毫无线索,否则何用来找他套话?心中波澜不惊,
四平八稳地调侃他道;「郭相当年风流潇洒,温柔乡中偎红倚翠,自然不知那藏
在贫民窟中的赢政。?郭开听出项少龙是讥嘲他当时只知迷恋朱姬的身体,还因
此被朱姬趁隙逃走,心下暗恨不已,却又无隙可趁,只得乾笑一声,表情尴尬地
回过头去。项少龙再没兴趣和他缠下去,一声告罪,驱马加速,连越数十辆马车,
进入王宫.
齐宫内盛况空前。王席和主宾席设於桓公台上,筵开近百席,桓公台下的广
场则更设了过千席,供较下级的文武官员和各地缙绅人士列席。表演歌舞的地方
是桓公台中的大平台,乐队则布於平台下朝向王座处。宫内到处人头涌涌,人人
盛装出席,女士自免不了争妍斗丽。齐王拥被卧在桓公台下的点将殿内,神情兴
奋的接受众人祝贺.
比他更兴奋的是田健,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众人都对他争相巴结和奉承,
就算不知情的人都可清楚瞧他是盛会中的得意人物。项少龙向齐王行过朝贺之礼
後,目睹仲孙龙争着向田健献媚,反是田单不屑的卓立一旁,与吕不韦和郭开闲
聊,难免想起了小盘. 当上君主,就会因权力和臣子的谀媚而日渐腐化,自我膨
胀,愈难招言纳谏,这种效应似乎已成了定律。
李园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少龙!我们且到静处谈谈。」项少龙笑道:
「还有清静的地方吗?不用走几里路吧?」
李园笑起来,扯着他朝殿门走去,经过聚在一侧的妃嫔群时,众女无不深深
地盯着他两人。项少龙想起清秀夫人和善柔,虎目一扫,却找不到两女踪影。挤
出了拥迫的殿堂後,两人登上桓公台,内侍宫娥正忙碌地预备陈设寿筵的美酒菜
点,好不热闹. 他们来到桓公台远离王席可远眺城墙外原野的边缘处,在辉煌的
灯火映照下,李园倚栏道:「少龙打算何时回咸阳,愿和小弟同行吗?」
项少龙发觉自己心中真的没有恼恨他,淡淡道:「不必劳烦了,我还是取道
魏境快捷得多,坐船又舒服。」李园同意道:「确可快上一半时间,但安全上有
问题吗?」
项少龙道:「我会正式要求齐人护送,再加上仲孙龙在旁护翼打点,该没有
甚麽问题. 」李园紧跟不舍地追问道:「准备何时起程呢?」
项少龙道:「当然要待稷下宫那场歌舞结束後才可起行,省得牵挂。」李园
压低声音道:「明晚你要小心点. 我有信心少龙能安然过得曹公一关,但齐人是
输不起的,听说暗里已有稷下狂徒准备若你真赢了,就在你归程时偷袭你,不若
我亲来接应你好吗?你可用灯号和我联络. 」
项少龙暗叫厉害,假若自己不知他与郭开是同谋,不落进陷阱才怪。不过他
这麽说,也可能是试探自己会否乘夜逃走。这样的好意,不答应就是不合情理,
遂与他约定灯号的方式。项少龙故意道:「回寿春後,请代向令夫人和太后问好。」
李园眼中闪过沉痛的神色,一把抓着他肩头,叫道:「少龙……」
项少龙心头一阵激动,平静地道:「甚麽事?」李园如梦初醒的松开手,摇
摇头道:「没甚麽,只是想起不久又要各处一方,异日还可能在沙场上决战生死,
一时激动罢了!真没甚麽. 」
项少龙心中暗叹!
韩闯的笑声传来道:「原来李相和上将军躲到这里,少龙确是不同凡响,三
大名姬轮流问我你这美男子在哪里,累得小侯嫉忌得差点要自尽呢。」若非处於
敌对的立场,韩闯会是位徵歌逐色的好夥伴。心想也该去激励一下歌舞团的士气,
特别是初挑大梁的董淑贞,问道:「她们在哪里?」
韩闯来到两人面前,答道:「在最下层的慈怀殿,须小侯领路吗?」项少龙
道:「我去见过她们,之後觑得机会,就要先一步离开. 」
李园谅解道:「该是这样的,好好休息,我们陪你一道去吧!」项少龙和他
们并肩而行时,趁机道:「无论将来国与国间发展如何,请两位看在小弟面上,
好好照顾淑贞。」
韩闯叹道:「放心吧!若连这点都办不到,我们还算人吗?」项少龙这点倒
相信他。
步入慈怀殿时,项少龙不由得一呆,原来大殿以布幔分开三区,里面人影幢
幢,不断传出女子娇笑玩闹的声音。项少龙道:「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我想单
独和她们见面。」李园和韩闯有点心情沉重的和他把手道别,前者道:「明天我
们会送你出城。」
项少龙苦笑道:「不必了!我早跟吕不韦和二王子订好了约. 」
凤菲独坐铜镜前,云娘和小屏儿则为她作最後的补妆. 项少龙动容道:「难
怪大小姐能高居三大名姬之首,只是这装扮,已使人疑为天人下凡。」凤菲甜甜
一笑,却怨道:「没你在旁欣赏,甚麽天人都没意思哩!别忘了这是人家最後一
场表演啊!」旋又笑道:「不要理人家怨言多多,还是上将军明晚一战重要,乖
乖的早点登禢睡觉吧!明日凤菲会整天陪你。」
项少龙眼角瞥处,见祝秀真的小婢小宁儿此时藉故走过来,更肯定自己的怀
疑,知道地想偷听自己和凤菲的对话,回道:「待小弟得胜回来,便陪大小姐四
处逛逛。」凤菲欣然答应。项少龙又过去董淑贞处,问道:「心情紧张吗?」
旁边的祝秀真笑道:「二小姐整天不说话,怕影响了声调,上将军说她紧张
不?」董淑贞暗里抓紧他的手,凑到他耳边道:「後晚我来陪你。」
项少龙回亲了她一下,苦笑离开,绕场一周,见团中诸人个个士气昂扬,那
用他去激励,满心欢喜揭幔而出,
经过了石素芳下榻之处,刚好遇到金老大,金老大见到项少龙,感概万千地
握住他的手,却又说不出话来。片晌之後,金老大才叹了口气道:「素芳跟我说
了,以後还请上将军好好照顾我这个女儿。她那晚见过上将军之後,就像换了人
似的,生气蓬勃,眼神更是充满了光采。上将军果然是她心仪之人!?项少龙笑
笑道:」她心仪的是我能给他更多追求的未知领域,素芳是不会属於任何男人的。?
金老大听了恍然大悟,又叹了口气道:「我这女儿确是异乎常人。但这下她
随上将军一走,我这歌舞团少了她这台柱,就只好收拾解散了。?项少龙灵机一
动,连忙道:」金老大有没有兴趣跟董淑贞她们合作?有你主持大局,加上董淑
贞她们的歌舞,必能成为天下第一的歌舞团!?
金老大听了有如绝处逢生般,大喜过望地问道:「真的吗??项少龙拍拍胸
膛道:」包在小弟身上,来日到咸阳表演,还务必赏脸让小弟我做个东道主,跟
大家叙叙旧. ?金老大满心欢喜地告退去准备,项少龙进去石素芳帐内,这冰霜
美人此刻犹如少女般充满活力,抓着他就问起他那天提起的塞外风情还有海外之
事。俩人谈天说地,道古论今,别有一番滋味。许久之後,项少龙与她殷殷道别,
再去探望兰宫媛。
兰宫媛正在帐内梳妆打扮,一见到项少龙就如乳燕投林地扑到他怀中,厮磨
不停。项少龙爱怜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道:「身体还好吧??。兰宫媛出奇
地双颊飞红,以仍旧沙哑的声音兴奋地道:」媛媛从未像昨夜那般好睡过!尤其
是全身舒畅,身体未再有以往冬日那般敏感刺痛的感觉,不知多舒服呢!?
项少龙知道她身上的静电昨晚都导引到自己体内,自然不会有以往那般容易
触电。想起昨晚两人如雷电风暴般的性爱交欢,体内慾火燃起,龙茎不自觉地坚
硬挺立。兰宫媛立即感觉到项少龙的反应,羞得抬不起头来,但身体却很自然地
紧贴着龙茎扭动起来,弄得项少龙体内电流更加旺盛,直想跟兰宫媛就地欢好。
但想起她表演在即,四周又仅是布帐遮掩,连忙硬行压下慾火,将兰宫媛抱紧,
柔声道:「待我决斗过後,你就要离开此地。今晚好好表演一场让大家难忘的歌
舞吧!?兰宫媛娇笑道:」人家今天唱不出来了啦!还不都是你这冤家弄得。?
一句话又挑起了项少龙漫天慾火,吓得他连哄带骗的才脱身而出,再也不敢招惹
其他美女,偷偷溜回府中打坐静修。
第十章、修书话别
当晚凤菲等过了三更才回来,人人兴高采烈,显是表演非常成功。诸女均悄
悄进房来看项少龙。他忍着起来的冲动,假寐应付过去。等到後院大致静下来时,
他改为盘膝静坐,依墨子心法吐呐呼吸,临天明时,提着百战刀到园内操练。他
仍把精神体力保持在最颠峰的状态,不断练习双手持刀挥劈的动作,尽量简化不
必要的转折,以速度为主,假想敌自是曹秋道。
对着这个剑圣,连墨子大巧若拙的招式都无用武之地。他只能依照科学化的
现代技击,提取最精华的部分,融入刀法里,渐渐领略出最符合自己的刀势。众
人这时不是仍醉得不醒人事,就是酣睡未醒,他乐得专心一意,作战前的热身准
备。接着到澡房冲了个冷水浴,精神奕奕的回房静坐一会,小屏儿来找他了。
众姬全体出席,还有云娘这首席乐师和其他几位较有地位的乐手。凤菲先代
表众人向项少龙表示感激,眼中射出回忆的神情道:「当淑贞一唱既罢,健太子
宣布凤菲退隐的消息後,场中盛况,教人毕生难忘。」云娘笑道:「昨晚石素芳
与兰宫媛都相继提出退隐,大家都惊诧不已。待知道三大名姬都将随上将军回返
咸阳时,更是羡慕不已。尤其是闯侯,当场嚷着宁可到上将军府当个下人,也不
要当个王侯。在场诸人都以能目睹三大名姬的最後一场歌舞为荣呢。」
祝秀贞兴奋道:「昨晚大小姐的表演确是精采绝伦,听得我们也如痴如醉,
完全被大小姐的歌声迷倒了。我们还担心二小姐会给压得抬不起头来,幸好二小
姐也有超凡的演出,使整台歌舞能完满结束。」项少龙苦恼道:「你们是想要我
後悔吗?」
众女一阵哄笑。董淑贞感激道:「楚国的李园、韩国的闯侯、魏国的龙阳君,
都纷纷邀约我们去表演……」幸月截入道:「就只上将军方面没发出正式的邀请。」
众女又笑起来,气氛轻松融洽,皆因以为歌舞团会解散的忧虑,已千真万确
的成了过去。项少龙笑道:「大家是自己人嘛。我还跟金老大说好,让他带着团
来当你们的管事,从此以後你们就是七国第一的歌舞团了。你们到咸阳来,就当
回到家中好了,瞧,我不是已发出邀请了吗?」众女听了这消息更加兴奋,娇笑
连连.
膳後项少龙和凤菲到园内漫步,双方都静静地享受这无声胜有声的一刻。凤
菲突然低声道:「我想暂时不到咸阳去了。」项少龙愕然道:「你打算到哪里去
呢?」
凤菲仰望天上飘浮着一朵特别大团的白云,飘了他一眼,柔声道:「人家又
不是不想跟你!凤菲只是想随清秀夫人回楚小住一段时间,想享受一下温暖秀丽
的南方景色,然後再随你去塞外定居。」项少龙想想咸阳现在的局势,知道她想
避开韩竭与吕不韦,点头道:「换换环境也好,咸阳的冬天很不易过的。」
凤菲横他一眼道:「不要以为撇开了我,就可以跟兰宫媛那骚丫头胡天胡地。
等人家到塞外时,再跟你好好算这笔帐。」项少龙哈哈笑道:「这是天下没有男
人愿意拒绝的事情,到时就算菲菲不想来,我也会用狐皮大氅把你包起来扛走,
谁管你怕不怕冷!」
凤菲被他逗得笑弯了腰,喘着气笑道:「看项郎这般轻松,今晚定能凯旋而
归. 」项少龙故意板起脸孔严肃地道:「如若胜过曹秋到这剑圣,日後又将是一
堆剑手挑战的对象。唉!不管当刀君还是菲菲的夫君,都是天下男人的公敌。」
凤菲见他一本正经,连忙收起笑容专心聆听,待听到後面又差点笑岔了气,
却又喜不自胜,横了他一眼,笑道:「凤菲才成了天下女人极度的对象哩。昨晚
兰宫媛跟石素芳都跑来叫我大姊,连解夫人都来调侃人家,说天下第一才女都管
不住你,凤菲要多加小心了!」
项少龙想起两人由互不信任,互相欺骗,发展到这刻如胶似漆,心中大感快
慰。生命动人的地方。或者正因美好和丑恶同时存在。人性是凹凸不平的立体,
从不同的角度看去,就会得出不同的印像。例如他很难把李园、韩闯归类为坏人。
每个人自有他们的立场。
凤菲突然叹口气道:「快到落日的时候哩!唉,跟项郎在一起的时光,总是
过得那麽快。」这时肖月潭来找项少龙,中断两人的情话绵绵.
到了东厢时,肖月潭知道凤菲会随清秀夫人赴楚国後,掏了一叠帛书出来,
笑道:「这是我今早给你拟好的,分别给李园、龙阳君、韩闯,你看过没问题就
画押。既然凤菲留下,待你离开齐国後,我就会交由凤菲代你送出。」
项少龙抽出其中一书,摊开细看,只见上面写道:「字奉闯侯足下,侯爷赐
读此书之时,少龙早在百里之外,这趟不告而别,实情非得已,侯爷当心中有数,
不会责少龙无礼. 人生不外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此别之後,不知後会何期,愿
侯爷诸事顺遂,长命百岁. 少龙拜上」
项少龙捧书哈哈笑道:「韩闯看此书时,必是百般滋味在心头,有苦难言。」
肖月潭得意地抽出另一纸书信,递给他道:「这是给李园的。」
项少龙捧起读道:「李相国园兄大鉴:世事峰回路转,遇合无常。想与兄当
年并肩作战,肝胆照应,义无反顾,至今记忆犹新。可惜时移世易,此情不再,
实令人扼腕叹息。如今小弟已在归家途上,并诚心祝福相国官场得意,纵横不倒。」
项少龙拍案道:「可否再加两句。但怎麽个写法却要由老哥这文胆来斟酌。
我喜欢那种冷嘲热讽的语调. 」按着把李园昨晚说要接应他的事说出来。肖月潭
备有笔墨,忍着笑在尾後加上「相国接应之举,恕小弟敬谢不敏,更不敢须臾或
忘。」
项少龙再拍案叫绝. 对龙阳君则最是客气,情词并茂,显示出肖月潭的才华
. 项少龙细看肖月潭的眼睛道:「老哥昨晚定是一夜没睡,早上还要写这几封信。」
肖月潭笑道:「不睡一晚半晚,有甚麽大问题. 最紧要是能使你无後顾之忧,这
些信会比任何话更能激励你的斗志,若你今晚败了,这些信只好都烧掉了。」
项少龙拍案而起,仰天长笑道:「放心吧!我现在状况正好,斗志昂扬,管
他剑圣刀魔,我也有信心跟他一拚高下。」肖月潭拈须微笑道:「我这就改装出
城,到那地方安放工具。」
肖月潭走後,刚升任副执事的费淳来向他道谢,项少龙心中一动道:「你找
人偷偷监视小宁,假若她今天在我起程赴棱下宫前,藉外出去见其他人,就告诉
秀贞小姐把她辞掉,也不必惩罚她。」照他估计,小宁若是内奸,今天怎都要向
收买她的人汇报他最後的情况,故再加上一句道:「若无此事,就当我没有说过
这番话。」费淳醒悟过来,领命去了。
项少龙伸个懒腰,感到无比轻松。一些本来难以解决的事,最後都得到圆满
解决. 今晚与曹秋道这场决战,将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决斗. 自此而後,世
上将再无可与匹敌的对手。待避过燕、赵高手的伏击,安然返回临淄,由齐王护
送他跟兰宫媛、石素芳返回中牟,与滕翼诸兄弟会合後,打道回秦,所有苦难将
成为过去。小盘的身分危机已不成问题,,从没有人提过秦始皇既非异人之子,
亦非吕不韦之子。至於他这个名动天下的人物为何未见诸於历史,他反倒不担心,
因为他是後世闯来这既定时代的人,自己应该不可能见到有自己存在的历史。
苦思难解时,龙阳君两眼通红的来了,不用他说项少龙也知道他昨晚睡不好。
两人到园内的小亭,龙阳君叹了一口气,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儿。项
少龙反过来安慰他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老天爷没注定我死,十个曹秋
道都奈何我不了。」
龙阳君苦笑道:「少龙或者以为曹秋道会剑下留情,但昨晚我听到消息,田
单曾找曹秋道谈了整个时辰,你说他会说甚麽呢?」项少龙心中笃定,心想就算
他食言毁约,自己也已有了对战的实力与信心。一拍百战刀把,淡淡道:「谁要
谁的命,还得先问过我的好拍档. 」
龙阳君勉力振起精神道:「奴家不是想挫少龙的锐气,只是来提醒少龙不要
轻敌,可战则战,反之则退。他终是上了年纪,怎都该跑不过你。」项少龙失笑
道:「说到底,你仍是怕他杀死我。」
龙阳君端详他片晌,大讶道:「少龙确是非常人,换了别人,面对如此强敌,
谁能像你这般从自若?」项少龙坦然道:「担心也是白担心,不若把精神留在比
武时使用才是上算。」
龙阳君倚在围拦处,垂首道:「李园和韩闯……」
项少龙截断他决然道:「君上不要再说下去了,由现在到见曹秋道前,我都
不想听到关於他们的任何事。」龙阳君剧震道:「少龙……」
项少龙微笑道:「一切尽在不言中。君上回去好好休息,甚麽都不要想,明
天我再和你说吧!」龙阳君缓缓移到他身前,轻拥他一下道:「少龙强大的信心,
已使奴家感到你可应付任何困难,珍重了。」项少龙看着这对自己始终「情深意
重?的战国美男子,终忍不住低声道:」日後贵国有难时,请君上自己保重,也
帮我照顾美美。?龙阳君讶然地望着项少龙,眼中渐渐露出一股暖意与释然,眼
眶含泪地转身离去。看着龙阳君逐渐远没在林木掩映的背影,项少龙涌起无限的
歉意。
歌舞团上下人等,在凤菲和董淑贞的率领下,全体在广场为他们心目中的英
雄道别,目送项少龙登上新太子田健和吕不韦的马车。旗帜飘扬下,齐兵队形整
齐的驰出听松院,为三人的舆驾开路,声势浩荡。由百骑御卫护翼的队伍驰出大
街时,人民夹道相送,也不知是为曹秋道打气,还是因项少龙的「勇气可嘉」而
叫好。从没有人想过曹秋道会输,问题只是项少龙能否侥幸不死。
这辆马车特别宽敞,座位设在这车厢尾的位置,可容四人并坐,而项少龙这
位主角,拒绝不得下,自然就坐到田健和吕不韦中间去。近年来,他罕有与吕不
韦这大仇人那麽亲热。感觉上很不自在,只望马车快些出城。他先向田健这新太
子道贺,田健笑得合不拢嘴,吕不韦插入道:「刚才老夫才和太子讨论治国之策,
太子提出管仲在《牧民》篇中所说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耻』,确
是真知灼见,有健太子登位,大齐之盛,可以预期。」
田健喜不自胜的道:「治国常富,乱国必贫。可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
後治之。」项少龙忍不住问道:「太子有甚麽富民之策呢?」
田健呆了片晌,沉吟道:「强兵和富国是分不开的,不强兵,国家就没有保
障,不富国,兵就强不起来,此乃千古不移之理。」项少龙心中暗叹,知道他根
本没有治国良方,只是因循管子之论,尚於空言。
他来临溜虽时日不长,但只从仲孙龙的存在,已知齐国表面繁荣,却是贫富
悬殊。这是君主纵容贵族与商贾图谋资财、争相开设赌馆青楼和放高利贷的後果。
当然民智不齐,教育不够普遍也是重要原因。可是田健无视这种情况,空言强兵
富民,令人可笑。小盘之所以远胜他国君主,正因他能真的体察民情,又有李斯
这等智士之助,凡事都从实际出发,不是空谈理论。
吕不韦大拍马屁道:「太子之见,可上比管仲、齐桓呢!」田健连声谦虚,
其实心却喜之,已照单全收了。此时快到城门,聚集道旁的人更多,有人大叫道:
「曹公必胜!曹公必胜!」转瞬便生出连锁效应,千百齐民同声喊叫,令人心神
震荡。田健露出不自然神色,没再说话。
吕不韦偷偷观察项少龙的神情,见他容色波平如镜,笑道:「少龙你的镇定
功夫非常到家。」项少龙心中好笑。在二十一世纪当学生时,他就曾代表国家到
国外比赛足球,当时球队在客场踢球的情况,主队占尽地利人和,当自己踢进一
球时,满场数万人嘘声震天,若自己受不住喝倒采的声音,这场球就不用踢也输
了。微微一笑道:「一个剑手若受外事影响他的斗志,怎还有资格出战?」
吕不韦两眼一转,装出忘记了某件事般道:「差点忘了告诉少龙一事,老夫
与太后和小毐商量过後,已派人到邯郸把抚育储君成人那对张氏夫妇请回咸阳,
好让他们能安享晚年,照时间计,他们该已抵达咸阳!」项少龙心中好笑,知道
他是故意於此时提出此事,好扰乱他的心神,使他因担忧而不能集中精神应付曹
秋道的圣剑,用心歹毒之极. 幸好仲孙玄华因要试探此事,已先一步说给他听。
此刻听来,吕不韦反而让项少龙确定小盘的身分危机已无需担心,让他心情更加
稳定。
田健露出注意神色,可知早有人曾向他提及这事。项少龙故作惊讶道:「仲
父定是没有先向储君请示了。」吕不韦呵呵笑道:「我和太后的用意是要给储君
一个惊喜嘛!怎可事先说明?」
项少龙笑道:「若仲父问过储君,就不用多此一举!当年我接回政储君时,
给了张氏夫妇千两酬金,左邻右舍亦皆有十两黄金。他们当时就领了酬金,就连
夜搬离邯郸贫民窟,养老享福去了。只不过当时我来不及告诉太后,事後也没有
机会告诉她罢了!」这次轮到吕不韦脸色大变,惊疑不定。
鞭炮声中,车队驰出城门. 李园、韩闯、郭开、徐夷则、龙阳君、仲孙龙父
子、闵廷章等和一众齐臣,早聚集在城门外的旷地上,组成了送行团. 马车停下。
项少龙首先下车,接受众人的祝颂,齐臣当然不会祝他甚麽「旗开得胜」、「一
战成功」诸如此类的话了。
扰嚷一番後,在仲孙玄华和闵廷章的陪同下,由八名稷下剑士穿上礼服,持
灯笼前後映照,再往稷下宫驰去。仲孙玄华肃容道:「送上将军入宫後,我们须
立即回城,此乃大王应师尊而下之严令,要待师尊放出火箭,我们方可到稷下宫
一看究竟。」项少龙讶道:「难道稷下宫现在除曹公外再无其他人吗?」
另一边的闵廷章答道:「正是如此,据师尊所言,他这不情之请,皆因怕有
其他人在场,会为他欢呼喝采,影响上将军的心情,看刚才的情况,可知师尊所
虑,不无道理。」此时正驰上地势较高处,只见稷下学宫除正门挂有灯笼外,整
个地区乌黑一片,唯东南角透出灯光。
仲孙玄华以马鞭遥揩灯火通明处道:「那就是观星台所在,位於东门空地,
楼高三层,最上是个宽达二十丈的大平台,师尊就在那里恭候上将军大驾. 」项
少龙目光落在灯火映照处,想起塞外隐龙居的温暖灯火,心中涌起万丈雄心,立
誓要闯过战国第一高手的这道难关,为自己心爱的人建立只属於她们的乐园
第十一章、浑身解数
项少龙甩蹬下马,举步踏进雪林小径。想到曹秋道天生异禀,虽年过四十,
且修为高深,上次只以为他是偷刀小贼,未出全力几已令他弃剑投降。更可怕的
是他莫可匹敌的强大气势,对敌手产生的精神压力。
念及至此,心中一动,暗忖这刻离约定时间尚有小半个时辰,曹秋道身为前
辈,自重身分,该不会如仲孙玄华所说,早到一步恭候他,那他该还有时间作点
布置。忙加快脚步,穿林过径,一座「桓公台式」用白灰粉刷的台基,赫然巍峨
屹立眼前。
项少龙既有图谋,那敢迟疑,一口气由北面长阶奔上台顶,只见平台三面围
以石栏,每隔丈许,就竖了一支铁柱,一些挂上旗帜,一些挂上风灯,照得台上
明如白昼。他见不到曹秋道,松了一口气,走到对着登上石阶另一端的石栏尽处,
解下腰索,垂了下去,虽仍差丈许才触及地面,但凭他特种部队的身手,又有腰
索的帮助,要滑下去实是易如反掌。遂把另一端扣紧在其中一条石柱上,布置妥
当後,盘膝坐下,专心吐纳,将原本散於四肢百骸的电流汇聚於丹田,进入物我
两忘的境界。
带着奇异节奏的足音把他醒转过来,首先入目的是密布晴空的星斗。项少龙
心中讶然,刚才自己来时,一点都感不到星空的壮观,为何现在却心神澄明,为
夜空的美丽所感动。想到人事虽有变迁,宇宙却是永远不减,若人人都可想到这
点,人世间很多不必要的斗争,将会大幅减少。
此时曹秋道雄伟的身形逐渐在台阶处现出来。项少龙长身而起,拱手敬礼.
曹秋道仍是长发披肩,身上换了灰色的武士袍,还加上一对宽翼袖,使他本已雄
伟的身型更为高猛。曹秋道回礼道:「上次拜领上将军绝艺,曹某回味无穷,今
晚务请上将军不吝赐教。」项少龙哈哈笑道:「本人乃曹公剑下败军之将,何足
言勇,请曹公手下留情。」
曹秋道脸容冷若冰雪,不透露出丝毫心中的感受,平静地道:「败的是曹某
才对,当晚上将军用的非是趁手兵器,曹某能挫上将军,只是侥幸。」项少龙心
中暗自佩服曹秋道的胸襟,同时也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应付将至的大战。
曹秋道不疾不徐地道:「早先曹某曾与邹衍大师在此观星论道,邹大师当时
极力推崇上将军,并断言上将军即为曹某此生寻觅的唯一对手,更是曹某毕生追
求的唯一答案。曹某原本尚半信半疑。待见到上将军的百战宝刀之後,曹某已无
怀疑,今日必将倾尽全力与上将军一战,望请上将军不必相让。?
项少龙听曹秋道这番话,显是欲毁约背信,不遵十招之约. 幸好自己早有觉
悟,刀法又有突破性的进展,否则此刻想逃也已晚了。在曹秋道剑势展开之下,
一旦气势溃败,只有任其宰割的份,连转身逃跑都没有机会。
曹秋道从容地道:「曹某剑出鞘後,从不留手,只有以生死相搏,才能表达
剑手对剑的敬意。上将军这把刀有名字吗?」
项少龙深吸一口气,奋起雄心,解下百战宝刀,左手持鞘,右手持刀,微笑
道:「刀名百战,请曹公赐教。」曹秋道凝望他手中宝刀,连连点头,淡淡道:
「十多年来,除了一个人外,再无其他人能在曹某面前站得如此稳当。对手难求,
上将军可知曹某的欣悦。」
「锵!」长剑到了手上。项少龙心想那人定是管中邪的师傅那个叫甚麽照剑
斋的大剑客,自己连他叫甚麽名字一时都忘了,只不知他们是否也是挑灯夜战呢?
想起挑灯夜战,心中猛动,往刀鞘瞧去。
曹秋道伸指轻抹剑缘,低吟道:「这把剑乃曹某亲自冶炼,剑名『斩将』,
上将军小心了。」项少龙心有定计,卓立不动,淡淡道:「曹公请先出手。」
曹秋道仰天大笑道:「总有一人须先出手的,看剑!」
「看剑」之声才起,台上立时弥漫着森森杀气,战云密布。皆因曹秋道已举
步往他迫来,配合出长靴触地发出的「哧哧」之音,气势沉凝,慑人之极.
项少龙收摄心神,贯注在对手身上。他知曹秋道决胜只在几式之间,上次他
是占了奇兵之利,但对方乃武学大家,经过上次接触,该摸清他刀路,故再难以
此欺他。他让曹秋道主动攻击,非是托大,而是另有妙计。对他这二十一世纪的
人来说,战略实是无比重要,若能智取,自不宜纯凭死力厮拚。
曹秋道的步法深含着某种奥妙,令他很难把握他逼近的速度和时间. 项少龙
心神进入止水不波的清明境界,无忧无喜,四大皆空。
蓦地曹秋道加速迫至,「斩将」幻出大片剑影时,倏然现出剑体,闪电横削
而来,淩厉无比。项少龙感到对方「斩将」剑隐隐封死了自己百战宝刀和刀鞘的
所有进路,教他只可运刀封架。
他已领教过曹秋道惊人的神力,知道若硬架对方这全力一剑,重则虎口痛裂,
轻则握剑不稳,紧接下来也不用打了。不过他丝毫不惧,略摆刀鞘朝向的角度,
刀鞘反映着灯火之光,立时映入曹秋道的双目。正如曹秋道刚才洒出一片剑光,
是要扰他眼目。项少龙这下借刀鞘反映火光,也是同样作用,但难易却有天壤云
泥之别. 项少龙只是摆摆手,已达到了目的。无论曹秋道剑法如何出神入化,仍
是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眼睛的反射神经。
火光映上他双目时,他习惯了台上明暗的眼睛不由得稍眯了起来,至少有刹
那的时间看不到任何东西。这弹指即过的时间不足以让项少龙克敌取胜,却尽够
他避过这雷霆万钧、无可抗御的一剑,同时疾施反击,争取主动,克破曹秋道决
胜於数式之内的稳妥安排,又重重打击他满溢的信心。
项少龙闪往斩将剑不及的死角,先以剑鞘卸开敌剑,右手百战宝刀不教对方
有任何喘息之机,迅疾劈出。
「当」的大响一声,曹秋道绞得项少龙差点刀鞘脱手,还能及时回剑,挡开
他的百战宝刀。
曹秋道虽成功挡开项少龙这重逾泰山的一刀,但也心知不妙,想错身开去,
争取刹那的间隙,以掌握主动时,项少龙的百战宝刀已发动排山倒海的攻势。项
少龙每一刀劈出,步法都天衣无缝的配合着。每一刀的角度和力道都不同,忽轻
忽重,虽以砍削为主,其中却包含了卸绞黏缠等奥妙的手法,把刀的独有特性发
挥得淋漓尽致。最惊人就是刀刀均是舍命抢攻,着着进逼,完全无视生死。
这是项少龙早就定下的策略,仗的是自己比曹秋道年轻,也多了对於搏击的
经验,一上场就以最符合人体工学的打法,用最少的力气迫他打消耗战,令对方
无法像上次般完全控制大局。上次项少龙因慑於曹秋道的气势,故落在下风,这
次却是用计减弱他的气势与力道,反客为主。
以曹秋道之能,一下失着下,也被项少龙连续三刀劈得左闪右避,到第四刀
时,才找到机会,反守为攻,欺入刀影内,眼看要把项少龙斩於剑下,又给项少
龙以刀鞘解围,且刀削下盘,迫他回剑挡卸,形成平分秋色之局。
曹秋道双目掠过寒芒,显是首次动了气,舌绽春雷,大喝一声,荡开刀鞘,
望空处一剑劈下。项少龙正奇怪时,曹秋道的斩将剑已中途变招,由上劈改为前
搠,斩将剑像有生命的活物般,疾取项少龙咽喉,剑招之巧,令人由衷惊叹. 项
少龙刀鞘一摆,让在刀鞘上宝石反映的火光再次映入曹秋道的厉目。
曹秋道发觉刺在空处时,项少龙已移到他左侧,反手劈出另三刀。曹秋道错
身开去,劈出一圈剑芒,外圈处刚好迎上项少龙第一刀。项少龙虎口剧震,知道
对方学乖了,应付起来比上次高明。
「当当」两刀,项少龙两刀都劈在对方剑上,他想重施故技,希望能三刀都
劈在对方宝剑同一处,但却事与愿违,不能办到。纵是落在少许下风,可是曹秋
道的气势仍是坚强无匹,使项少龙完全找不到可乘之隙。
曹秋道忽然旋动起来,浑身像刺蝟般射出无数剑芒,龙卷风般往项少龙转过
去。项少龙知道绝不可退让,否则兵败如山倒。此时他把甚麽刀法战略全忘了,
且由於对方正急转着,藉火光映照扰目之策也无法派上用场,屏气凝神,集中全
部精神,凭本能的直觉反应,以应付对方这出神入化的剑术.
兔起鹞落间,两人错身而过,刹那间又交换了两招。项少龙左臂血光迸现,
被斩将剑划出一道两寸许长的血痕,不过只是皮肉之伤。他的百战刀锋却切下了
曹秋道转动时随着旋舞的长发,在两人间随风飞散,缓缓落下。
曹秋道大为错愕,停了下来,哈哈笑道:「好刀!曹某从未试过如此痛快。」
项少龙以为他就此罢手,松了一口气,道:「前辈剑术确实出神入化,项某实非
是前辈对手,获益良多。不知前辈可愿止息干戈?」
曹秋道双目厉芒激闪,冷喝道:「笑话!上将军乃我东方诸国头号大敌,你
以为我曹秋道会让你活着回去吗?」项少龙呆了一呆,无暇多想,人影一闪,曹
秋道的攻势已怒涛狂飙的疾击而至。
项少龙百战刀上下翻飞,寒芒电射,堪堪挡了曹秋道三剑,到第四剑时,已
因给对方震得手臂酸麻,缓了一步。正要以左手刀鞘争取喘一口气的时光,岂知
正中曹秋道下怀,立即运剑绞击,又藉旋身之力,项少龙受了伤的左臂再拿不住
刀鞘,脱手飞出,掉往後方的铁制旗杆附近。
项少龙际此生死关头,抛开所有念头,丹田电流倏地释放全身,立时激发出
所有潜能,刀把下挫,硬撞在曹秋道顺势横削他左臂空门大开处的一剑。「当」
的一声,曹秋道想不到项少龙有此临危怪招,无可奈何往後退开. 曹秋道哈哈笑
道:「失了刀鞘,看你还能玩甚麽花样?」项少龙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若让曹秋
道再组攻势,主动进击,不出十剑,自己必血溅当场。那敢犹豫,如影附形地往
曹秋道迫去,同时双手握刀,高举过头,随着似能蹈敌之虚的步法,当头疾往曹
秋道劈去。
曹秋道疾止退势,冷喝一声「找死!」,运剑微往前俯时,项少龙出乎他意
料外的跃空而起,且更奋全力的一刀往他劈至。既藉跃空之势,又是双手运刀,
加上全身电流汇聚於刀身,隐泛蓝芒,其气势之盛,力道之强,再非先前任何一
刀能够比拟. 百战刀破空而下,发出尖锐破空的刀啸声。以曹秋道之能,当然可
後退避开,不过这不但有失身分,还会使项少龙气势更盛,再要把他压伏,就须
大费功夫。曹秋道猛一咬牙,挺剑跃起接刀。
瞬间一道闪电自天际直劈观星台,同时一声清响,山鸣谷应,传遍稷下宫的
每一角落。连在城墙上远处观战的吕不韦等都清楚可闻。事实上自两人交手後,
刀剑交击之音便隐隐传来,但都及不上这一击的清晰嘹亮。众人尚未回神之际,
雷声爆响,大雨倾盆而下。
观星台上,两人交换了位置。曹秋道喘气之声,传入项少龙耳内。适才曹秋
道硬挡项少龙这一刀时,虽未如麻承甲一般断剑落败,仍被项少龙强大的力道与
电流震得右手麻痹,竭尽全力才勉强握住斩将,但已明显後力不继,正争取时间
回复气息。
项少龙见状,一个旋身,双手紧握百战刀把,用的是旋转的离心力和运腰生
出的劲道,从左肩斜劈刚正面朝向他的曹秋道。曹秋道表面从容自若,实则内心
叫苦,挥剑硬挡他一刀,才错身开去,好重整阵脚. 不料项少龙如影附形地再反
手一刀,划向他的背脊。
曹秋道那想得到项少龙竟能变招迅疾至此,首次露出少许慌乱,勉强回剑把
百战刀荡开. 项少龙得势不饶人,狂喝声中,双手不断运刀,每刀都高举过顶,
时而直劈,时而斜削,迫得对方以剑格挡防守。
雨打屋檐的嘈杂响音中,「当当」之声不绝於耳。曹秋道气力虽胜项少龙,
但现在项少龙双手运刀,用的是经由全身肌肉汇聚发出的劲道,且是由上而下,
着着似泰山压顶,狂涛卷体,曹秋道登时给他劈得连连後退。最妙是项少龙故意
和他保持一段距离,十刀下来,至少有六刀劈在他剑锋运力难及之处。
项少龙早知若论招式精奥细腻,他实非曹秋道对手。但这等大开大阖的砍劈,
却最能发挥刀的优点,显现出剑的弱点. 此消彼长下,曹秋道便只能处在守势里
. 不过这优势并不能保持长久。初时每一刀都能把曹秋道逼退一步,但渐渐曹秋
道凭着种种手法,终扳回劣势,项少龙要很吃力方可把他迫退一步。
项少龙却心中有数,到曹秋道一步不退,准备反攻时,便不再保留,全力急
劈三刀。「叮」的一声。斩将剑不堪砍击,终断去了两寸许长的一截剑锋. 曹秋
道被他劈得雄躯剧震,暴地一声狂吼,连剑猛刺,却忘了断去小截剑锋,当只触
及项少龙胸衣时,去势已尽,使项少龙凭毫厘之差逃过大难.
项少龙此时已然力竭,往後急退。迅速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至三丈有余,距离
後方「逃命索」只有五丈许的距离. 曹秋道低头细审手中宝剑,摇头叹道:「纵
是断剑,也是可取君之命。」项少龙心中明白,刚才那轮狂攻,已使自己成了疲
兵,再无复先前之勇。不过当然不会从神情上表现出来,深吸一口气道:「曹公
请三思,刚才若项某要求个两败俱伤,非是没有可能的事。」
曹秋道淡淡道:「以曹某之命,换上将军之命,也是非常划算。」项少龙心
中一凛,知道今晚恐难善了,回道:「这该由项某决定,而非由曹公决定。」
曹秋道怒哼一声,冷笑道:「你以为可激怒曹某吗?倒要看看你还有甚麽本
领?」提起斩去锋尖的宝刃,一边运腕左右抡转,同时举步往项少龙迫去。
项少龙挥刀前指,调整呼吸,同时往後退开. 两人一进一退,转眼项少龙已
到了石栏边缘处,身旁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蓦地闪光大作,同时巨响爆裂四周,一道闪电劈入观星台的铁制旗杆,瞬间
俩人皆失去视力与听力,整座观星台充盈着闪电通过後的静电,曹秋道满头长发
四射戟张,犹如地狱魔王,项少龙浑身弥漫青蓝火花,百战宝刀更是通体光芒,
恍若擎天战神。
片息之後,两人回复视力,同时大喝前冲,身形相交,爆起一团青红缠绕的
耀眼光芒,照遍方圆数里,但却无声无息,只有淅沥的雨声不断。
两人刀剑相交之际,项少龙本以为会承受惊涛骇浪般的冲击,谁知刀剑接触
的一点竟如吸黏一般,所有力道电光尽数流往相触之点. 同时百战宝刀与斩将神
剑脱手而去,在虚空之中缠绕扭转,刀剑之中隐隐显现一圈黑洞,瞬息扩大如球
体,两人心中惊骇不已,但仍强持镇定,稳住身形,岂知球体突然暴涨,吞没四
周所有事物,两人顿时落入一片虚无黑暗之中。
项少龙与曹秋道两人此时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脑海意识中不断出现纷
至遝来的影像与声音,有项少龙的,也有曹秋道的,最後所有影像统统旋转不停,
汇流聚集在两人脑海中。两人此时已分不清楚究竟谁是谁,记忆夹杂混乱,只想
张口大叫,却又完全无法出声。
突然间,四周光芒大盛,两人成为虚空中回旋的黑白气流,交互缠绕冲激,
最後形成一球太极,然後炸裂分散,两人瞬间回到现实中的观星台上,相背而立,
百战刀与斩将剑插在两人身後中间的地面上,只有四周雨声不断。
项少龙与曹秋道同时缓缓回过身形,相对无语. 适才刀剑相交之际,两人体
内电流往返冲击循环,心灵融合,瞬息之间交换了毕生所有经历与心思,较之多
年老友更加了解彼此。
此刻两人已全无战意,相对一视後开怀大笑。滂沱大雨也在此时倏然而止,
乌云散去。露出皎洁的月光。
曹秋道上前握着项少龙肩头,兴奋地道:「想不到上将军居然来自另一个虚
空,邹衍诚不欺我也!?项少龙笑道:」项某来自另一虚空,前辈则欲寻破碎虚
空。这场决斗是否早已注定的呢??曹秋道哈哈笑道:「曹某当年机缘巧合误入
地底迷宫,得窥战神图录,惟因受内中魔龙异兽攻击,急於脱身,仅记得後段数
图. 其後数十年未得其门而入,图录无法尽窥参悟。今蒙上将军之赐,终於豁然
开朗,免致抱憾终生,实感激不尽. 上将军刀法已得天人之道,曹某甘拜下风. ?
项少龙回握曹秋道臂膀,正容道:「多谢前辈相让,项某受益匪浅. 可惜返
秦时日在即,未能秉烛长谈。?曹秋道淡然一笑道:」与上将军一战,方知生命
尚有另一境界。上将军走後,曹某即闭关参修天剑之道,此後恐无再见之日,上
将军请保重。?项少龙愕然道:「前辈不回覆齐王吗??曹秋道淡然一笑道:」
天下终归一统,人生终归一死,曹某懒得再理。?说罢飘然下台,转眼消失在夜
色之中。
第十二章、安返咸阳
项少龙拾回自己的百战刀鞘,把刀挂在背上,向台下望去。看到左右两方枝
动叶摇,显是有敌人伏在暗处,因摸不清决斗结果而彷徨失措。他暗叫好险,假
若贸然离去,说不定会落在伏兵手上。观星台上既可观察敌势,也可藉机休息片
刻,包紮伤口。
片刻後,他由东南角滑下观星台,取回勾索後,藉着林叶掩映,到了稷下宫
南墙之下。他对稷下宫附近的形势已有深刻的认识,知道墙外是茂密的树丛,极
为有利。他气力回复了不少,虽然动手未必吃亏,但仍小心有卑鄙手段。
翻过高墙後,他抖手射出李园给他的火箭。接着全速往肖月潭放置滑雪板的
方向奔去。这疑兵之计,是要把敌人引来火箭发射之处,最好是以为他因伤无法
离开,不得不召齐人来接。
一口气奔出十多丈,项少龙扑倒地上。一来避免露出行藏,二来让贴脸的冰
雪令他清醒过来。只见四周黑茫茫一片。幸好後方远处观星台的灯光,若迷航人
的灯塔,指示他正确的方向。项少龙爬起身来,踏雪移到附近一处草丛,钻了进
去,跌坐休息。
星夜仍是那麽美丽,他心中一片安定平和。他闭上眼睛,慢慢吐纳调息,让
呼吸平复下来,睁目一看,立时叫糟。只见星光月照下,他踉跄走来时留在雪地
上的足印,触目惊心的一直延展过来,清楚告诉敌人他正确的位置。
虽是深冬,他却浑身冒汗。足音由远而近。十多道人影出现在数丈外的密林
处,正一步高一步低的踏雪前来。他们沿着足迹,笔直往他藏身处迫近。项少龙
看着敌人愈来愈近,心想此刻如果出手迎战,光是雨後的湿雪就够令他行动受限。
虽然对手们也是一样,但必然携有弩箭长矛等远距离杀伤工具,如果还有像边东
山那种锋利飞轮,他就危险至极!
本来只差三十多丈,潜过另一座疏林,他便可抵达放置滑板的小丘。功亏一
匮,是多麽令人不值。这时他就算拼命奔跑,也比不过敌人休养整夜的脚力,只
好拔出绑在腿上的两把飞刀,藏在手里,随时应变。
若非敌人不敢举火,这时该可看到他。蹄音忽起。众敌同时愕然。一骑横里
驰出,大喝道:「尔等何人?」项少龙认得是曹秋道的声音。显然是曹秋道发现
有人不理自己吩咐,派人埋伏在观星台附近,大怒之下出手惩治这帮不长眼的杀
手。大喜下连忙收好飞刀,爬起身来。
「嗤嗤」声响,那批人手上弩箭齐发,竟是往曹秋道射去。曹秋道怒喝一声,
舞出一片剑光,弩箭纷被拨落。项少龙这时连忙站起来,朝他的目标奔去。後方
惨叫连声,显然非是曹秋道对手。
项少龙奋起余力,转眼钻入疏林去伏倒。脚步声与蹄声来回响起,可见「敌
人」正四散奔逃。项少龙心中稍安,心想敌人逃走弄得足印处处,再非前此般只
有自己的「处女印痕」。
项少龙俯伏半晌,才爬起来,缓缓前行,蹄声响起,从後赶至。项少龙大骇,
蹲在一棵树後。疏林内幽黑,不比外面空旷,故不虞对方能看到足印。看来对手
没带火种在身,否则此时好应拿出来点起火把或树枝作照明。
「擦!」项少龙暗叫不妙,知道自己估计落空,这正是点着火熠子的可怕声
音。项少龙那敢迟疑,拔出飞刀,抬身朝点火者的坐骑颈侧掷去。健马狂嘶爆跳,
登时把那人翻下马来,火熠子脱手而飞,掉到远处,林内回复暗黑。项少龙大叫
道:「你们中计了,看刀!」
滚动声音传来,那人一时不知急躲到何处去。项少龙见计得授,忙奋起余力,
往目标小丘悄无声色的爬去。说到潜踩匿迹,战国无人是他对手。
他的气力逐渐回复过来,离开疏林,登上小丘东面的斜坡,快到坡顶时,後
面传来追兵的怒喝声。项少龙随手找到一块重约数十斤的石头,勉力往追兵上来
的地方掷去。石头横过了五尺许的空间,便无力地堕在坡上,朝下滚去。带头一
人往旁一闪,雪坡湿滑,虽避过石头,却立足不稳,失去平衡,直滚至坡底,狼
狈之极.
项少龙,忙往丘顶攀去,刚抵丘顶,一对精巧的滑雪板和滑雪杖,正静静躺
在一个包紮整齐的小包袱旁。项少龙心中同时向肖月潭和老天爷道谢,竭尽全力
奔了过去,迅速把脚套入肖月潭以粗索织成的脚套里,像穿靴子般紮紧.
背上包袱时,追兵出现在後方,大喝道:「项少龙!看你能走到哪里去?」
项少龙长身而起,故意大笑道:「当然是回咸阳去,我们後会无期了!」。这样
一来,追兵势必要分兵在往咸阳与临淄的路上伏击,一团混乱之下,他就更容易
潜回城里了。
项少龙弓身猛撑雪杖,滑下丘顶,一阵风般冲下斜坡,回头看时,一群追兵
的身形在坡顶呆若木头,完全失去了追赶的意图. 项少龙不停运杖,耳际风生下,
刹那间把追兵抛在远方的黑暗中。他心怀大畅,虽仍浑身疼痛,心中却在唱看也
不知是解子元还是凤菲所作的曲子。这时他只想起咸阳,其他的人和事再与他没
有任何关系.
晨光熹微下,项少龙俯身小溪,掬水连喝几口,稍觉舒服了些,才坐在溪旁
一块大石上,把肖月潭为他预备的包袱打开,想取出食物整治空虚的肚子。入目
是一张帛图,绘画了潜回临淄的路线,还有足够的食物、衣服和刀伤药、火种等
物,安排得非常周到。
摊开地图时,内中卷了一张帛信,写满文字,却没有署名,上书道:「少龙
看到这书笺时,该已安然返回临淄,并击败了曹秋道。老哥有一事只可在此刻才
告知你,少龙与曹秋道十招之约,只是老哥虚张之事,那封信并没有送到曹秋道
手上。若非如此,少龙根本不敢应战。若不战而逃,对你声誉的损害,比死在曹
秋道手上更严重。少龙也失去与吕不韦斗争中赖为最大凭藉的信心,在储君心中
也再非那宁死不屈的英雄。假如少龙看到此信,当然不会怪我。假若看不到此信,
则也是万事无须再提。老哥情愿看到你命丧曹秋道剑下,也不想你被人讥为儒夫
和胆小鬼,後会有期。」
项少龙看得头皮发麻,既吃惊又好笑。其实此事早有蛛丝马迹可寻,否则肖
月潭每次提到十招之约时,不会都要提醒自己小心曹秋道爽约,又神态古怪。肖
月潭虽说是拿自己的心命去赌博,幸好他赌赢了。自己虽没有胜,也没有败,更
与曹秋道握手言和。
填饱肚子後,他小睡片刻。醒来後,潜至临淄城其附近,找到肖月潭布置的
密道,进城後直奔解府。解子元听到传报後。连忙与善柔一起出来迎接,见到项
少龙仅受皮肉之伤,大喜过望,同时也忍不住询问胜负结果。项少龙苦笑道:
「别问我。我既没胜,曹秋道也没输。总之我们最後成了朋友,只是令师说要闭
关修行,可能很久不会出来了。?
善柔听了惊疑不定,但项少龙好端端地回到临淄是事实,也就无心再去计较,
当下就由解子元带着项少龙进宫谒见齐王。
进宫时只见二太子田健、田单及吕不韦等人俱在宫中等候见驾. 田健看到项
少龙「完好如初?地出现在眼前,毫不掩饰地大感诧异,旋即换成笑脸,上前迎
接。田单及吕不韦见他仅受了点伤,神色如旧,则是不动声色地上前恭贺,对於
胜负结果却只字不提。
最後是田健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上将军昨晚与曹公之战确是惊天动地,
不知最後结果如何??项少龙心想,看来曹秋道连捎信回来的兴致都欠奉,自己
当然也不会说出俩人之间的事情,遂道:」我打不过曹公,而曹公也奈何不了我,
所以就不打了。?田单与吕不韦皆是神色一动,旋即平复,田健却忍不住追问道:
「那为何不见曹公呢??
项少龙暗骂田健不识时务,但仍是婉转回答道:「曹公说他要闭关潜修,其
他项某并不知情。?田健仍想追问时,内官宣召解子元、项少龙等觐见,这才打
住。
大殿之上,齐王展开一片竹简,缓缓道:「曹公使人来信,上将军刀法已得
天地之道,曹公自叹不如,自即日起闭关修练,并嘱本王不可留难上将军,务必
护送上将军安返咸阳,以彰我大齐风范。?项少龙心下感叹佩服,曹秋道不愧一
代宗师,自己当初不明真相,暗地骂他是毁诺小人,真是冤枉他了。冷眼旁观吕
不韦,适才隐隐露出的杀机已掩盖的不留痕迹,还兴高采烈地上前恭贺道:」少
龙果然是人中之龙,此後刀君之名天下皆知,为我大秦争得无上光采。?
项少龙肚里暗骂这老狐狸,又在使手段挑拨齐人来找自己挣回颜面。但现在
也无心去与他计较,只想带着兰宫媛与石素芳,早日回咸阳与妻儿团聚,带小盘
登基之时再跟吕不韦算总帐。
三日之後,田健及解子元亲自恭送项少龙离开临淄。兰宫媛与石素芳随同车
队,沿途争睹一代刀君与这两位名姬风采的群众挤得水泄不通,花了好大功夫才
出了城门. 吕不韦则很识趣地说尚有要事,提早两天离开临淄,想来应该是赶回
咸阳确认张力夫妇之事。
一路行来,因有两位美女相伴,与石素芳谈论天下奇事,异国风俗,与兰宫
媛床第缱绻,呵护备至,路途毫不辛苦。际此溶雪季节,大气寒冷得教人无论穿
多少衣物都有消受不起的感觉,换了体质较差的人早冷病了。
来到黄河北岸,车队停下歇息等待渡河时. 三艘大船在夕照下顺流驶来。项
少龙心中一动,用神远眺。看清楚来舶的旗帜後,项少龙大喜扑了出来,站在最
突出的一块大石上,点起火种,向来船打出秦军惯用的讯号。
船上的秦人立时惊觉,不断有人拥上甲板,同他嚷叫。三艘船缓缓往岸旁平
坦的泥阜处靠近。项少龙欣喜若狂,就像终生离乡的浪子见到了最亲近的家人,
沿岸狂奔迎去。
前头的巨舟首先靠岸,十多枝长杆传过来,撑着岸边,以免碰撞。一把雄亮
的声音隔远传下来道:「少龙!少龙!是我们啊!」项少龙剧震下,认得正是滕
翼亲切的声音。接着更难令他难以置信竟是听到纪嫣然、赵致与赢盈的娇呼和泣
叫,还有昌平君的呼唤声。
项少龙心叫终於回到家了。巨舟掉头逆流而上,船舱的大厅里,项少龙如众
星拱月般被众人围在正中处,他连忙向大家简略介绍兰宫媛及石素芳,兰宫媛见
到滕翼,吐了吐舌头,连忙低头陪笑道:「媛媛先前冒犯二哥,还请二哥大人大
量,别跟小妹计较. ?,那副小女孩撒娇的真诚可爱模样,与当年那冷血的刺客
模样恍若他人,令滕翼不忍责备,只好点头默许. 而纪嫣然、赵致和赢盈都因思
念他而消瘦,此时还在他怀中又哭又笑,悲喜交集。
项少龙喝着三女奉上的热茶,对滕翼和昌平君道:「现在我才明白甚麽叫恍
如隔世,我曾想过永远都再见不到你们了。」赵致又伏入他怀里饮泣,吓得他连
忙好言抚慰。纪嫣然的自制力比赵致好多了,平复过来,幽幽道:「我们曾想过
自尽殉节,幸好接到消息,知你到了临淄,大家欢喜得要发狂。嫣然和清姊遂不
顾一切晋见储君,请他派人去齐国接你回来……」
昌平君激动的插入道:「储君比任何人都紧张,立即要小弟抛下一切,赶往
临淄。只恨河水都结了冰,不过幸好如此。否则可能会互相错过,我们成了白走
一趟。」滕翼道:「荆家村虽有人来报讯,可是我们怎麽等都不见到三弟回来,
还以为三弟出事了。」
项少龙问道:「其他人好吗?」昌平君道:「我们与赵人达成和议,自中牟
退兵,现在荆俊和桓龄仍在屯留。少龙此战既平定了蒲鹄之乱,又大挫赵人锐气,
功业盖世呢。」
项少龙看看石素芳,见她毫不介意,这才叹道:「功业若真能盖世,周良和
这麽多兄弟就不用客死异乡. 」滕翼沉声道:「战争就是这样,无论是胜是败,
难免会有伤亡,三弟不必自责。唉!李牧实在是个厉害人物。」
昌平君道:「吕不韦不是到了临淄吗?他当然不知你在那里吧。」项少龙苦
笑道:「恰恰相反,我不单止曾和他同席喝酒,还由他亲送我往稷下宫与曹秋道
决战呢。」
众人齐齐失声道:「甚麽?」项少龙把临淄的事娓娓道出,听得各人心惊胆
跳,瞠目结舌。其中关於小盘的身分危机,他当然只选重点据实以告,以便消除
大家疑虑. 赵致被引出兴趣,忘了哭泣,本仍缠在他怀里不肯离开,直至听到善
柔已作人妇,坐起来大发娇嗔道:「柔姐怎会这样许身别人又不告知我们的?」
项少龙忙解释解子元乃理想夫婿,善柔是做了很好的选择,可是赵致总难释
然。纪嫣然奇道:「你没见到乾爹吗?难道……」,项少龙转述邹衍已出外寻觅
最後栖身之处,纪嫣然虽感不舍,也渐释怀。只有赢盈见他带回兰宫媛与石素芳
两大名姬。忍不住大发醋劲,待项少龙说明,此次落难能险中求生,甚至与曹秋
道一拚高下,都是靠着凤菲与她们,这才破涕为笑。
项少龙继续说他那曲折离奇的故事,到结束时,伸个懒腰道:「现在我只想
好好睡一觉,更希望醒来时已身在咸阳。」
项少龙换上戎装,卓立船头,身旁除昌平君、滕翼、纪嫣然、赵致、石素芳
与兰宫媛外,还有领大军在途中与他会合的荆俊。近百战船,在河道形成壮观的
队伍。咸阳在一个时辰的船程内。白雪铺盖大地的景色已换上了初春的美景。白
云冉冉,江水粼粼,两岸翠柳簇拥,绿树幽深。项少龙凝望岸旁因船队经过惊起
的一群长尾蓝鸟,想起过去数月的逃亡生涯,这刻不禁有像马儿们般海阔天空,
任我翱翔的兴奋感觉.
项少龙随口问道:「近日有甚麽大事发生呢?」昌平君道:「韩王刚过世,
由安太子继位,遣使向我们求和。储君着韩王安派韩非入秦,不知韩王安肯答应
否?」
项少龙点头道:「储君一向欣赏韩非兄的治国理论,若韩非兄能在秦一展抱
负,该是好事。」纪嫣然却叹了一口气,但没有说话。项少龙欲问其故时,昌平
君压低声音道:「嫪毐更得太后宠幸,封了长信侯後,俸禄与吕不韦相同,嚣张
得令人难以忍受。」
项少龙暗忖今年就是小盘举行加冕礼的时候,嫪毐和吕不韦大限亦至,只是
他们不知道罢了!静心一想,朱姬和嫪毐的关系更加密切,可能是由两个原因促
成。首先就是朱姬开始怀疑小盘非是他的儿子,其次就是以为项少龙死了。朱姬
无论在心理和生理上,都需要有一个男人倚仗。
荆俊笑道:「这趟三哥无恙归来,必教一些人非常失望。」赵致兴奋地道:
「夫君离家快两年!你绝想不到宝儿竟长得这麽般高大的。」
纪嫣然欣然道:「若不是为了宝儿,芳妹定会和我们同行,还累得小贞和小
凤都不能来,她们都为此哭了好几天。」
项少龙又问起王剪。昌平君低声道:「这事见到储君再说吧!」项少龙愕然
望向昌平君,後者向他打个眼色,项少龙只好把疑问闷在心里.
这时咸阳城出现前方。项少龙悠然神往道:「终於回家了!」小盘早得消息,
亲自出城迎接。这未来的秦始皇终於长大成人,留了一脸短须,胸背厚实,举手
投足,均具睥睨天下的帝皇威势,只有眼中的孺慕之情依旧,否则骤眼下会感到
似乎在看着个陌不相识的人。
昌文君、李斯、管中邪、乌廷芳、琴清和众多公卿大臣倾巢而来,热闹隆重,
却不见嫪毐。鼓乐鞭炮齐鸣中,项少龙在众人簇拥下,弃船登岸。小盘率众而出,
扶起下跪施礼的项少龙,细审他消瘦了的容颜,嘶哑声音中满是压抑着的感情,
轻叹道:「上将军辛苦了!」
项少龙心中涌起满满的酸楚,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儿子,两人却不能尽情哭
泣拥抱。其他人纷纷拥上来道贺. 乌廷芳则不顾一切扑入他怀里,琴清当然不能
当众这麽做,但眼内射出的情火,却把项少龙的心都烧熔了。
小盘与项少龙并排骑马入城,接受夹道欢迎的人民的欢呼,兴奋地道:「上
将军失踪的消息传回来後,家家户户为上将军求神许愿,希望上将军能早日安全
回来,现在终给他们盼到了。」项少龙想对他说及吕不韦等的阴谋,但却知此时
此地均不适宜谈这天大的秘密,只好把话忍在心里,道:「吕不韦回来了吗?」
小盘掩不住心中的得意,笑道:「他当然要赶在师傅之前回来,在稷下宫的
一战确是精采绝伦,为我大秦争得最大的光荣. 上将军知否齐王送拟出城後,当
日就气得病倒呢。」项少龙笑道:「吕不韦回来了,那些事就到宫内再说吧!」
小盘忍不住满脸的笑意,一面挥手向群众示意一面道:「好,回去才说吧!」
项少龙心中安稳下来,阔别两年,小盘成长许多,威严大增,城府更深,已非昔
日只会说「师父救我」的毛躁孩子。
在王宫的正广场上举行了阅兵仪式後,项少龙和小盘避到书斋密谈。当说出
有关邯郸张氏夫妇的事时,小盘气道:「好大胆!这奸贼竟敢向外人泄出此事,
实万死不足蔽其咎。」项少龙道:「看储君是早已知道此事了。」
小盘微笑道:「还好寡人在嫪贼处布了茅焦这着棋子,嫪贼的一举一动,怎
瞒得过我?」项少龙道:「此事早已不成威胁,我们只需静观嫪毐与吕不韦得知
邯郸方面消息後,会是怎样的脸色。」
小盘顿了一顿道:「邯郸方面我有派人前往,嫪贼的人寻遍不着张力夫妇,
左邻右舍更无人知晓,只好无功而返。幸好师傅当年有先见之明,处理的乾净俐
落又不留话柄,现在全无後顾之忧. 但太后那边,却因为师父瞒着她这事,现在
对我们很不谅解。」项少龙不禁摇了摇头,沉声道:「这已是无可避免的问题,
我不骗她,现在大家都早已是邯郸城里的一堆枯骨。」
俩人想到这是无法解释的死结,也无法可想,只有静默相对。好一会小盘打
破僵局,叹了一口气道:「师傅会後悔吗?」项少龙抬起头来望着小盘,思索半
晌後,坚定地道:「我不会後悔,你会吗??
小盘虎虎生威的锐目往他瞧来,与他对视半晌後,点头低声道:「我本来是
有点後悔,宫廷的权谋斗争比我想像得更加丑恶,国家大事更是繁杂得让我每天
烦恼的睡不好觉,最难受的是不能见到娘亲. 但想到如果不是师傅,我们母子俩
早已惨死赵穆手下,就没有任何後悔了!」顿了顿後,双目闪闪生光,满怀激动
地道:「这些年来,我看够了朝廷上下,东方六国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无谓战
争。多少将领战士与无辜百姓死得毫无意义,就只为了上位者的私心权谋. 师傅
让我坐上储君这个位置,又引荐王剪与李斯这两位强大的帮手,盘儿知道这是师
傅为了天下苍生的安排。他们想要战争,我就一次给他们打个够!他们想要领土,
我就统统据为己有,天下没有国界,就不会再有争夺领土的战争,也不会再有人
因为战争而牺牲。到那时候,师傅可不能拦着我,我一定要去塞外与娘亲共度余
生!」
项少龙听了内心澎湃不已,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千古一帝!
小盘呼出一口气,挨在王座处,仰首凝视上方的梁柱,轻轻道:「好事不出
门,恶事传千里,现在外面必是谣言满天飞. 反正吕不韦、嫪毐这两人也只能偷
偷摸摸的讲是非,不过若有人敢当众提出此事,寡人只有立即将他斩首示众,抄
家灭族也在所不惜!师傅莫怪我心狠,为了未来的一统大业,盘儿不能有妇人之
仁。」项少龙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他唯一也是最大的弱点,如果小盘像他一般,
现在大家都早已屍骨无存,更别提要保护身边所有心爱的美女。
小盘俯前低声道:「寡人已秘密把王剪调回来,两个月内就会返抵咸阳。」
项少龙皱眉道:「此事储君没请示太后吗?」
小盘龙目射出一丝不忍,旋又歛去,无奈地道:「她对我的疑忌已是越来越
深,我再要看她的脸色,就甚麽都没做了!她住雍都更是肆无忌惮,与嫪毐的事
弄到街知巷闻,天下谁不以此为笑柄,使我大秦蒙羞。」项少龙知他痛恨朱姬不
知自爱与嫪毐恋奸情热,更泄出张氏夫妇的事,叹了一口气道:「储君该记得曾
经答应过我的事。」他指的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小盘都不得伤害朱姬一事。
小盘默然地往他瞧来,哑声道:「她这般倒向嫪毐,师傅仍要维护她吗?」
项少龙心下凄然,却仍坚定地回答道:「是的!因为我们都欠她太多。她过去全
心全意爱护你,扶持你。你也曾把她视为生母。就算她有千般不是,她仍是你的
母亲,大秦的太后。嫪毐跟吕不韦可以千刀万剐,但我们却不能伤她一丝一毫。」
小盘听了沉默许久,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堆满案上的卷宗文件,道:「这
里大部分报告都或多或少与郑国渠有关,最近寡人收到消息,郑国可能是韩王派
来的人,上将军对此有何看法?」项少龙见小盘默许之後,也不好续谈朱姬的事,
至於郑国渠的事,小盘必是已收到确定情报,自不必多言,回道:「此事储君应
该已有定见,小的没有甚麽看法。」
小盘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师傅应该也很了解,很多事我都不想这麽做的,
但却知不这麽做却是不成的。师傅当初交给我这担子,跟上战场厮杀一样没有人
情好讲的呀!」
项少龙听了也觉自己过於感情用事,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储君今
年七月正式加冕为王,那时大权集於一身,太后还会对储君有任何影响力吗?」
小盘倏地沉下脸去,缓缓道:「师傅可知她将印玺交给了嫪毐那假阉人随意使用,
使寡人每晚睡难安寝吗?」
项少龙听了心往下沉,朱姬这样做,无异把跟小盘的关系弄到了不可弥补的
恶劣地步,当下为之谔然无语.
「砰!」小盘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案上,咬牙切齿道:「她还为嫪毐生了两
个贱种出来,一个叫嫪政,一个叫嫪龙,师傅说这是甚麽意思?若非嫪贼与吕不
韦勾结在一起,牵连太大,寡人忍不到七月就要将他碎屍万段!」顿了顿,小盘
怒容敛去,哑然失笑道:「师傅可知嫪毐以『假父』自居,还说我这『假子』时
日无多,他日就是由他这假父加冕。哈!这蠢材瞪大眼睛都可做梦,寡人倒要看
他怎样收场?」
这番话他笑吟吟的说出来,比咬牙切齿更令人凛然。项少龙心里十分清楚,
就因为小盘把他当成亲生父亲,朱姬当成母亲,才会对朱姬这种行为无法容忍。
而朱姬这样做,项少龙心里也明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只是自己不愿意去面对。
现在这样的局面,又怎是当初三人来到咸阳时能够想像得到的?
(卷二十四终)